它在朝着桃子这间石室的方向,一下,一下,极为缓慢地,挪动过来。
桃子没动。
她仍旧只是斜斜靠着门框。
身子是静的,可藏在袖中的那只手,指节却已捏得发白。
她在等。
等那个在血水泥泞里分出生死的胜者,来取他的彩头。
赌徒在揭开底牌前,手总是最稳的。
脚步声很沉,很黏。
像踩在化开的血泥里。
一道高大的黑影,将门外那片昏黄的火光,完全吞没。
石室里,暗了下去。
那股子灼人的、混杂着诸多污秽气息的男人阳气,像一堵无形的墙,兜头压来。
那个嘴唇更厚,人中更深,眼神也更浑浊的少年。
老人常说,这种面相的人,大多薄情且命硬。
他活下来了。
他那柄还在淌血的长剑,被他当成了第三条腿,拄在地上,勉力支撑着那具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身子。
他身上已没有一寸好肉,翻卷的伤口像一张张狞笑的嘴,正不断往外渗着血。
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可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是一种在生死边缘反复舔过刀口,又被欲望的烈火烧得通红的眼神。
是饿了三五天的野狼,终于瞧见了过冬的膘。
他的目光,像两把生了锈的铁钩子,死死地钩在了桃子身上。
“我……赢了。”
他嗓音沙哑,像两块粗糙的石头在地上摩擦,每个字,都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桃子笑了。
笑意先在她嘴角绽开一抹浅浅的弧度,随即才蔓延至眉眼。
她从门框边站直了身子,缓缓地,朝着那具还在蒸腾着热气的雄性躯体走了过去。
她的腰肢在动,像风中的柳,水里的蛇。
世上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姿态。
可她藏在袖中的那只手,却死死攥着一枚东西。
一枚弩箭的箭头。
冰冷的,淬了剧毒的箭头。
这才是她今晚,要送给这位胜利者真正的彩头。
少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这个女人,这个妖精,这个即将属于他的战利品,一步步走近。
他看着她脸上那抹让他血脉偾张的笑。
他看着她那双能把他魂魄都吸进去的眼睛。
他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了。
他赢了。
他不仅活了下来,还赢得了这份足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疯狂的战利品。
他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那笑容便扭曲成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当啷。”
他松开了手。
长剑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