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了。“
他低声道,身影转眼就被黑暗吞噬。
提姆按老哈德的要求从货仓內拿来一盏提灯,点燃的提灯在通道中摇曳,但灯芯似乎受了潮,火光微弱得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昏黄的光晕里,能隱约看到木梯上的霉斑,每一次攀爬都能听到朽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碎的木屑簌簌落下。
也许是为了节省成本,也许是建造时遗忘了这里,总之,新建的白珍珠號没有翻新过这条密道。
密道比预想的更短,仅仅几分钟就到达了上层。
攀爬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只听见一块木板被取下来的声响,光透过缝隙投射进黑暗的通道。
隨后,老哈德爬上仅能够一人站立的平台,在那个被取下的隔板旁,一块书架木板被抽动。
瞬间书架在机关作用下,开始无声地移动,像一道门一样开始移向一旁。
“快点上来,动作轻点。”
等到眾人纷纷通过密道进入船长室內,几乎都眉头一皱,一股强烈的,瀰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出现在船长室內。
不好的预感。
整个船长室並不大,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放在中央,地图海图包括一些画作掛在墙壁上,窗户旁摆放著固定雕塑,在紧靠著入口大门的白板上写满了近几日的日程和工作內容。
而此时,船长室的羊毛地毯浸满了血液,在眾人脚下发出黏腻的挤压声,隨处可见的战斗痕跡,破碎的椅子,被枪击破碎的雕塑,还有海风从被打破的窗户中吹进。
而在整个船长室的正中央,长相威严,留著鬍子,双目滚圆的中年男人仰面倒在血泊之中,战斗的痕跡同样遗留在他的衣物上,满是破洞与伤痕,但相较之下,两处枪伤最为触目惊心,鲜血从他胸口的弹孔中流出,不过此时已经彻底凝固流干,更加显眼的弹孔出现在他的宽厚额头上。
船长,杰克逊·威廉士死了。
“咚”的一声,老哈德手中的长枪砸落在地上,撞击声在死寂的室內格外刺耳。
这个始终坚挺的老水手一时间竟也双目失神,跪倒在地,他口中碎碎念叨著什么,布满皱纹的脸瞬间又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安迪扑跪在尸体旁,颤抖的耳朵贴上船长冰凉的胸膛,不信邪地尝试听闻那已经不存在的声响,可最终只能失落地摇摇头。
“不!船长!”
“那群该下地狱的杂种!“
除了索伦之外的一眾水手纷纷跪倒在杰克逊船长的尸体旁边,一同在胸前画出波浪状的圣徽,那並非他们之前祈祷的手势。
他们祈祷著,歌颂著杰克逊船长生前伟大的事跡,像是为一位即將远行的朋友,家人道別。
索伦他们一家不是风暴之主的教徒,他父亲虽然是海员,但在信仰方面与他母亲一样是白月教会的教徒。
不过在索伦母亲离世后,父亲前往教堂的次数也慢慢减少了。
此刻,眾人的吟诵十分平静而又统一,像是时起时伏的浪一般。
“咆哮的浪是您的號角,伟大的风暴之主啊——”
“请为您勇敢的子民降下最后的仁慈。”
“愿他的灵魂如海燕穿越雷云,在您雷霆的指引下飞向永恆港湾。”
“愿他的骨血化作珊瑚礁石,守护后来者穿越暗流与漩涡。”
“我们起誓——”
“他的一生比鯨歌更坦荡,他的忠诚比锚链更坚韧。”
“请让他的船帆永远鼓满星光,在您神国深处的寧静之海里,获得风暴平息后的永恆安眠。”
风暴之主是温柔的,平静的海面,轻拂而来的海风带给人们平静,带给人们安寧。
在吟唱完后,老哈德缓缓盖上了杰克逊船长的双眼,他们的悲伤也似乎褪去了不少。
风暴之主同样是狂暴的,平静的海面同样会突然掀起滔天的巨浪,放晴的天空也会突然颳起毁灭性的龙捲。
但比起那些,潜藏在平静的浪潮之下的暗潮,才是最为汹涌的愤怒。
此刻,这一份愤怒已经在这个屋內的每一个水手眼中点燃,风暴之主的信徒们从不畏惧死亡,也永远无法原谅背叛。
“我会亲手杀了那个杂种。”
老哈德的嗓音依旧低沉,但隱约之中能听出哽咽,还有愤怒。
“一定是那个因斯!在开船之后,只有他见过船长!一定是他把那些叛徒和怪物带过来的!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