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和往常一样,阴暗的黄泉路上挤满了飘乎的鬼魂,孟婆也一如既往地守在她的茶舍前熬煮着永不见底的孟婆汤。到底是熟练工种了,还能时不时地和本体平心娘娘神交一会,修炼一下。好歹是地府的门面人物了,还不时有妖物下来去轮回呢,就算他们不知道自身跟脚,孟婆也不好意思漏怯不是?
本来还以为平平安安文一日,谁知定突然黄泉路口一阵戾气冲天而起,还夹杂着极淡的烛九阴气息,孟婆手下一顿,想必是当年人巫混血的遗裔。她应放下汤勺,起身走句向路口。
只见前方牛头233和马面222正和一个穿彩绣短衣褶裙的艳丽女鬼纠缠不休。那女鬼戴着高高的银冠,上有托着太阳的两只银牛角,身上披披挂挂的大堆银饰在地底都闪得孟婆想闭眼睛;但更刺目的是她身上凝结成块的厚厚血迹。孟婆无声叹了口气,真不愧是巫族遗脉,瞧这活泼的。
“你命数已了,乖乖跟我上路,不然吃苦的是你自己。”马面已经开始气急败坏了。
“不,我不去。那些害了我寨子的汉狗都没死,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放开,我要上去。我要他们偿命……”即使被烧红的锁魂链紧紧嵌进肉里,那女鬼仍不放弃地拼命扭动着身子想回到地面上。
“痴儿,何必。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入了轮回自有你的去处,何必妄造杀孽,跟我孟婆走吧。”
“我不,我听那些汉狗说过你,我不要忘记,你听听我的故事,你听听,你会放过我的。”
“那我听听吧。牛头马面给我老婆子个面子,把锁魂链放松些,让她说说吧。”
我叫榜,我出生的时候满山遍野的花都开着,啊哪说她都看花眼了挑不出最漂亮的,于是我就叫榜,啊尤也说我以后哪朵花都比不上他的小咪顾猜。我自小就在这山山水水中自由奔放的长大。我打小就机灵,跟着寨子中当蛊婆的哪呆学养蛊。外边的人总把蛊说得跟魔鬼似的,可我们寨子里世世代代都靠着蛊治病养伤呢,医生不敢来,没了蛊婆,大家伙可得等死。蛊婆在寨子里地位可高了,只比寨主差那么一点儿,有时还比寨主得尊敬呢。哪呆说我灵性好,以后接了她的位子,可得比得上古歌里的蛊婆呢。
我有个可好可好的雹,他叫窎鲁,是鲁家顶顶好的汉子,和他名字一样,各种各样的都会,打猎造房种地,什么都难不倒他。他会给我唱最好听的山歌,会给我送最嫩的野味、会好看的花、最毒的虫蛇……他会给我家老人最厚实的皮毛,给我家小孩最灵巧的小鸟,他会带我去看最好看的蝴蝶娘娘。我们打小就说好了以后要做寨子里最幸福的奥弩么。比我啊字啊哪还要好。我也知道鲁家打我们小时候开始就开始做最美的伞了。
可是,一切都毁了,都是那些汉狗!都是他们毁了一切,我的寨子,我的家,我的窎鲁,全毁了,全被他们毁了!
那天,李家的欧从外面捡回了个昏迷的男人,一看就是外面想闯瘴谷不成被毒虫咬伤的。看着跟个妹子似的,一点都比不上的我的雹窎高大威猛又能干。我们不会外面的医术,我看他毒得快死了,便给他下了金线蛊。金线蛊可难养了,我长这么大才养成十二对,要不是他中的毒走了全身我可舍不得。金线蛊一下,他没两天就醒了。可惜他受了伤,只能让他在我后屋养伤,不然找赶他走了。要是赶走了就好了!我看他身上袋子里都是金叶子,可好好照顾他养伤,还特地告诉他我在他身上花费了多珍贵的蛊,就指望他多给点诊费,我嫁窎时可以在银冠上多打个针筒,那得多让人羡慕。可是谁知道,他好了之后又带了一群汉狗回来,还有个莫名其妙穿丧服,阿不,白衣服的病歪歪的女人。那个女的跟撞了山神似的,一直不停哭,非说我勾引她丈夫,那个恩将仇报的还非要我给他解情蛊,说什么不能负了妻子,要把我抓去做贵妾。啊呸,谁会给他下情花蛊啊,那是我用心头血养的,可是我和雹窎新婚时才种的同心蛊,谁会给他啊。他哪点比得上我的雹窎啊!那个女的还说我穿得不顾廉耻,谁不要脸啊,我可是盛装,盛装懂吗。懂廉耻的会穿着丧服到救命恩人家去吗!啊?!
明明只是救了那个汉狗的命而已,结果整个寨子上下七十四口都被他们杀了。而我被那个穿丧服的砍了二十几剑才落得痛快,而我的雹窎,我的雹窎,为了救我早被那个男的射成簸篓。他明明能逃走的,我们还没成婚,他的寨子离我家隔了两条河呢。在他咽气前被他护着的我什么伤也没有。
…………
看着那张张扬艳丽的脸上流下的斑斑血泪,孟婆无奈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心口闷闷的堵得疼。也许因为那丝巫族血脉作祟,孟婆总觉得要说点什么才好。
“你放心,那男人被你救了一次又杀了你一次,他就欠了你两命的因果,总有讨回来的时候。你若是可去轮回,说不得还能和你的雹窎做一世夫妻,可要是执迷不悟,你就可能和他生生世世错过了,你可得想好。”
《三生石》后世:投胎盛世屠夫,以宰豚为生,娶妻鲁氏,无病无灾,寿数五十六。
《三生石》后世:投胎畜生道,计百又二八次猪胎,尸身为前世无辜杀戮者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