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晨七点半,林小满被手机的振动声吵醒。不是闹钟,而是连续几条信息涌入的提示。
她睡眼惺忪地抓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条未读信息。第一条来自亚历山大,发送于凌晨两点:“分拆方案文件准备中,今天会很忙。晚上尽量联系。想你。”
第二条来自母亲:“小满,爸爸单位的事有结果了,那个合作取消了!领导说多亏审查仔细,发现对方有问题。你也要注意安全啊。”
第三条是陌生号码:“下午三点,布鲁克林大桥公园,旋转木马旁的长椅。我会等你一小时。选择权在你。——n”
娜塔莎。她果然来纽约了,而且真的要约见。
林小满坐起身,晨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明亮的四边形。她看向角落,那本《罪与罚》依然放在那里,像一颗未引爆的炸弹。
见,还是不见?
理智告诉她应该告诉亚历山大,应该拒绝。但好奇心和对“真相”的渴望在拉扯她。娜塔莎昨天电话里提到的那些事——亚历山大的第一任妻子,他母亲的车祸,他父亲的再婚——像一根根细刺扎在她心里。
她看了看时间,八点上班,还有时间思考。起身洗漱,换上职业装,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今天是她实习的第二天,不能因为这些事分心。
八点五十,她到达办公室。萨拉已经在工位上喝咖啡,看到她后招手:“早,林。今天有个新任务,我想你会感兴趣。”
林小满放下包,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什么任务?”
“我们有个客户,一家高端酒店集团,想评估他们新建的生态度假村的环境效益。”萨拉递给她一份文件,“他们想要一个能向投资者展示的量化报告,证明‘绿色设计’不仅是营销噱头,而是有实际经济价值的。”
这正是林小满的专业领域。她翻开文件,看到度假村的设计图:太阳能板,雨水回收系统,本地材料,绿色屋顶……“我需要他们的能源数据,水耗数据,建材来源信息,还有与传统度假村的对比基准。”
“已经协调好了,今天下午他们的项目经理会发来数据包。”萨拉微笑,“如果你能在一周内完成初步分析,我会在客户会议上展示你的成果。”
这是机会,也是压力。林小满点头:“我会尽力。”
整个上午,她沉浸在研究报告中,查文献,建模型,做笔记。工作让她暂时忘记了娜塔莎的邀请,忘记了那本沉重的书。中午,她和同事马克斯、索菲亚一起去吃饭,听他们讲设计圈的趣事,笑声让她放松了许多。
“你住哪里?”索菲亚问,吃着碗里的沙拉。
“威廉斯堡,刚租的公寓。”
“那一区不错,有很多小画廊和咖啡馆。”马克斯说,“周末有市集,你可以去淘些二手家具。”
“正需要。”林小满笑了,“我现在的公寓空得像被洗劫过。”
午餐后回办公室的路上,她注意到那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又出现了,这次在对街走着,保持距离但明显在注意她。如果是保护,为什么这么显眼?如果不是保护,为什么只是跟随?
下午两点,数据包准时发到。林小满开始分析,但心神不宁。三点,娜塔莎的约定时间到了。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和图表,手指在键盘上悬停。
去,还是不去?
最终,她做了决定。
“萨拉,我有点不舒服,想提前一小时下班。”她走到主管桌前,“数据我已经开始分析,明天可以继续。”
萨拉关切地看着她:“没事吧?要不要去看医生?”
“只是头疼,可能昨晚没睡好。”林小满撒谎,“休息一下就好。”
“当然,身体重要。明天见。”
林小满迅速收拾东西,走出办公楼。她没有直接前往布鲁克林大桥公园,而是先回了公寓。换上更舒适的衣服——牛仔裤,灰色卫衣,运动鞋——把手机调成静音,然后出门。
她知道这样做可能不明智,但有些问题,她想自己先找到答案。
布鲁克林大桥公园在午后的阳光下很美。游客、情侣、跑步者、遛狗的人散布在草坪和小径上。旋转木马彩色的顶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旁边的长椅上,一个金发女人独自坐着,看着河对岸的曼哈顿天际线。
林小满远远就认出了娜塔莎。她比在杭州机场时看起来更瘦削,穿着米色风衣,金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即使坐着,也能看出她身姿挺拔,有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你来了。”娜塔莎没有回头,但知道是她,“坐吧。阳光很好,不是吗?”
林小满在长椅另一端坐下,保持距离:“你想说什么?”
“急什么?”娜塔莎转头看她,蓝色的眼睛锐利而冷静,“我们先聊聊你。实习怎么样?新公寓习惯吗?听说你在威廉斯堡租了个地方。”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林小满不适:“你调查我。”
“了解对手是基本功课。”娜塔莎微笑,“而你是亚历山大现在最关心的对手——不,应该说,是他现在最关心的弱点。”
“我不是他的弱点。”
“你是。”娜塔莎笃定地说,“因为他会为了保护你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比如现在,他正在启动一个风险极高的公司分拆计划,只是为了摆脱董事会的压力,为了有更多自由来保护你。”
林小满心中一震。亚历山大没告诉她分拆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