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岁的春节来的似乎格外迟,想要酝酿着什么似的。可以预想到元月的风就能带上几分暖意,家家户户沐浴在冬阳里,借着那微薄的光亮暂时忘却去岁的伤痛。
自从失败以后,朗祈非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变本加厉,南边几个省份的年轻人大多被鼓动起来,被招募过去卖命,渐渐也有占据一地称大王的意思。方且已经受够了沉默,这将会是未来十年杭城最为平静的一个春节了。
除夕夜的序曲,年家一家团聚,其乐融融,两个小丫头都被准了放假,在后厨闲逛着,愿意帮一把就帮,不愿意的还能偷个嘴。“老爷,我想着……能不能把张厨子叫来?”王妈手还沾着水,冻的有些发红,放在围裙上擦。“啊,好啊,顺便把方且也叫来。”王妈站着瞪大了眼。“没事,不用怕,方正肯定不会先低头,只好我来收容他儿子。今天除夕,这会子人应该在他师父那儿呐。”“嗨,看我,人老了就这样迟钝。”王妈急匆匆走了,年远又开始四处找儿子。
“爹!”年九穿的还是旧衣服,方才给他的手套不知扔到哪里去了,斗篷也看不见,脸冻的通红。“多大了还胡闹!我可不想大过年的照料病人,快去屋里暖和暖和,你方且哥哥要来。”“方且?今年怎么跟我们一起过年啊!”年九大大咧咧,年远急了,“有这么直呼其名的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叔叔生气不让哥哥回家,还问这问那的。进去进去。季梼还没回来?”“说是猜今天下午班子放假,明儿就忙了,跑去看蕊青去了。”“那小子,真是……”
有张厨子在,年夜饭顿时上了好几个档次。“我要守岁!”年九本来开始眼皮打架,年远快要开口劝他干脆去睡的时候,他偏要强装精神。“今年绝对不会睡着!”陈季梼和方且是小辈,都看着年九笑,“笑什么笑,我说到做到!”结果不到半个时辰,某只年猫就靠着身边的人睡着了。
“我来吧。”方且制止了年远的动作,拿过椅背上搭着的披风盖在年九身上。“还挺沉,”方且说着轻轻笑了,“年叔,让他睡里间?”年远点头,要是没有方且,自己这把年纪是抱不动儿子咯。
这边年九睡得香甜,外头人聊天守岁吃炒货,一直也没闲着。初一早上吃元宝拜年,随后就是各家的春酒。张厨子依言帮方家办了春酒,只是座上少了一个人。方家,年家,两家的春酒都不会有方且的身影了。
与此同时,外头并不安稳。
初一下午,在丈人家拜访的曹先生喝酒刚喝到兴头上,暴毙;初二,邻省的都督家中价值连城的古物被盗,都督同时失踪,随后被发现死在家中地窖;初三,蒲海的一名大船商突然死在了自己的船上,他刚刚达成与东洋人的一大笔生意,可是对东洋人提出的条件并不满意。
一时间,沿海各省人心惶惶。
巡捕房的众人已经是焦头烂额。你看,这个有可能是酒多要命,那个可能是盗贼杀心顿起,还有一个要么是生意伙伴报复?
尸体有的有伤口,有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不过共同点倒是有一个,就是都死得很快,但光知道这个什么用都没有,因为巡捕房找不到任何凶器或者凶手留下的痕迹,出去邻省的都督身上有刀伤,其余的人完全像是自己死的。
“没想到你教我的毒还挺好用的嘛,为什么都看不出来是毒?”“哼,你以为会七窍流血手指发黑啊,我告诉你,除非吃了我给你的药,不然根本不会知道自己中了毒!不过你小子也算聪明,怎么想到推到盗贼身上去的。”“我本来就是想要他家里的东西,哪里想过会弄死他!一不小心罢了。”方且故意笑着,“不过,曹先生的死,是你很久以前种的蛊吧?”“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来你出师指日可待啊!作为我的徒弟,是不是要感谢师父帮你打了个头阵?”
“接下来几天,我可能没空去找师父了。”方且郑重地说。张厨子顿了很久,“我知道,想做什么就不要后悔。”
初五,鬼市没有开市。邻省都督留下的空缺引来了一阵疯狂的争夺,可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安抚了各方的情绪,最后竟是王忠掌握了邻省的实权。变化总是迅疾的,随后各省出兵的出兵,独立的独立。等硝烟淡去,春天还没完全来临,天下早已经没有了皇字头。
而盘踞在沿海的王忠,无疑掌握了最有利的条件。他离开杭城,扎根蒲海,宣布建立统一的领导。都督没有了,大帅变多了。众人都惊讶于他哪来那么多的钱置办铁器,不过对于王忠明显表现出来的实力,当下大家脚跟都没站稳,谁也不愿意硬碰硬。
“你没必要这样做。”方且已经能用成熟作为伪装,站在柳墨函府上的露台栏杆旁,缓缓吐出一口烟。“我不喜欢烟味。”柳墨函把方且手里的烟踩灭。“不用瞒着我,当时那么多人抢着往上爬,能把他们都打点好让王忠拣了个便宜,你应该没少花吧。”“跟我不要提钱,”柳墨函没有想往常那样目含春水,反而目光澄澈,是真的生气了,“我不放心王忠。掺和进来是我愿意。”方且转过身,“这样我欠你太多了。”“那就把你自己赔给我好咯。”柳墨函小声地嘟哝,“恩?刚刚你说什么?”“没事。总之你不要有负担。有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时间长了,柳墨函已经不愿再那样放肆,因为每次轻浮的话都会换来方且的离开。
方且却因为柳墨函的话更加疑虑了。事情出奇的顺利,如果只是柳墨函,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抓住所有人的软肋。
“有人帮助你?”“啊?”柳墨函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没有,只是我怕你觉得累才这么说的。”方且捕捉到了对方闪躲的神色,苦恼自己无从查起。
“那你……现在跟我回去吗?回杭城?”柳墨函打断方且的沉思。“什么时候动身?”“你确定要走吗?我看王忠才来不久,你不留下来帮他?”“计划是我定的,原本打算动手,不过能这样达到目的是最好。王忠目前感谢我,只是因为我在暗处,拿不出功劳来,要是成天待在他身边,他难免会起疑心。不如先回去,离他远点,我想做什么,也不会束手束脚。”
“明白了。不过,我反而有点不希望你回去呢,回去就有人跟我抢你,太讨厌。”柳墨函摆出一副玩味的样子。“总是说着说着就不对劲。”方且又点着一支烟。“年纪轻轻的老抽烟,看你以后不死的早!”“我要是死的早,也是因为你老追着我,我压力太大不得不抽烟。”方且慢条斯理地走下台阶,柳墨函坐下来喝茶,看起来淡然有风度,一双眼睛却死死瞪着方且不放。不过几个月,青年已经不是那个对付不了就跑的人了,现在这样老练,柳墨函不知道该不该庆贺一个男人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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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叔。”“我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见到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这不是因为想年叔嘛,况且师父催的又紧。”“我看后一句才是真话吧?哈哈,你不在的时候张厨子到处跑,还去了一趟冀北,没事做就来烦我。正好,今天他在我这,你赶快把他领回去,老在我这我事情都做不成。”方且的骨架渐渐打开,肩膀宽宽,完全是一个男人的样子了。“那怎么行,我还要待在年叔家呢,年叔你不会要赶我走吧?”“才过了一个月就学得油嘴滑舌,小心明天跟你师父似的厚脸皮!”年远看看方且的个头,嘴上打趣,心里却觉得自己到底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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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方且为什么这么好心,为我做的事已经不止我期望的那么多了。”王忠刚结束与小彭的谈话,该交代的一并吩咐下去,便手抵住额头,肘支在桌上。“先别想那么多,要不要去睡一会?”白冉及时地走进来,从身后为王忠揉着太阳穴。
“我猜,小且他是想通过你,用正当理由对付他父亲。”“这可不是乱说的。”王忠转身,拿住白冉的手。“我记得你一直说他是个好孩子。”王忠说完,对上白冉闪烁的眼神。
“对不起,因为他是方正的儿子,所以我之前……”“不用再说了,我都懂。”像是要安慰白冉,王忠握紧了些。“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你有一阵子没见到白微了,是吗?”话题被引入另一个焦点。
“毕竟她从小跟着你,我想你一定很担心她。不过她现在很好,成绩很出色,不愧是我的女儿。”白冉瞪大了眼睛,“你的……”“白冉,她是我们的女儿,与任何人无关,记住了吗?”王忠看到白冉点头,才缓缓接着说,“所以,无论我将来会有怎样的安排,你也要相信,我不可能不利用她,不过我的利用最终对她都是有好处的。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你应该清楚有多不容易。”白冉微微红了眼眶,“我相信你。”
“对了,后天记得打扮得漂亮点,我准备带你出去吃饭。”王忠擦擦白冉的眼睛,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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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の小剧场4
年九最近很苦恼,每天都处在无比纠结的心情中。
〔叮~〕
方且:我在海边,有什么想要的,带给你。
年九〔抓起爪机噼里啪啦地打字〕:是咩?我要特产,你不要大意地买吧!
方且:行,等我回来带给你。
〔过了几天〕
方且:今天就要回来,带了这边种的玫瑰茶和水手喜欢穿的衣服给你。
年九〔失望失望失望〕:没有吃的吗?旅游不应该就是吃吃吃咩嘤嘤嘤π_π我还惦记着鱿鱼干呢
方且:……这是你理解的旅游。
年九:好吧,不买吃的,哼,我让张叔去买鱿鱼做鱿鱼干好了
方且:……我准备去调大号的衣服,估计你可以轻松露出锁骨。
年九:不要啊!
年九:你不能去调啊!
年九:QAQ我错了还不行嘛
年九:方且?
年九:方且你在咩!
年九:方且!方且你不会已经在路上了吧?!方且方且我做了嘤嘤嘤你不要去调好不好
年九:……
年九:我选择死亡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