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手中锦布包抛给他,又解下腰间钱囊,往他面前一搁,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方正都是死路一条,你要是再不闭嘴,老娘连同你的银子一起,跳海自尽。”
他身子一僵,随即忙捡了锦布包,又打开我的钱囊算着有多少银两,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对围观者们道:“真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并未抢我的银子,是我误会了,对不住了各位,扰了各位的好心情。”
“这种事怎么会弄错?真是稀奇!”
“就是说啊!”
“许是夜里灯火较暗,看不真切,看走眼了,真对不住。”
“不对……我看你们是一伙的!”
“我瞧着也很可疑,你们是一伙的骗子!”
“抓住他们!送官府!”
“对!送官府!”
说着,便要扑上前来。
这下子那乞丐倒是乱了阵脚,扭头无助地望着我,我本不愿救他,无奈钱囊还在他手上,没办法,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蹭蹭”几下便飞离了这乌压压的人群。其实我是不愿太过招摇,让人知道我会仙术……早知如此,不如一开始便用此法摆脱这骗子乞丐,省得现下我还得拖着他在这鲜有人懂仙术的小国上方御风而行。
“哇,神仙妹妹啊!怪不得我之前一见你便觉你骨骼惊奇,超凡脱俗!”那乞丐还恬不知耻地向我献殷勤。
我实在懒得搭理他,见下方有片小树林,便落了下去,触地后我甩开他的手,伸手道:“钱囊,还我。”
他倒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笑道:“神仙妹妹怎的出尔反尔,这钱囊明明是你赠给我,岂有讨回之理?”
这乞丐似乎不简单,一个行乞之人,说话还文绉绉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奶奶的,你他娘给了老子还想拿回去,老子告诉你个臭娘们儿,没门儿”吗?
“咳咳……你方才也看到了,我是懂仙术的,此次出游并不想引人注目,你若执意不肯还我钱囊,我也不介意杀你灭口。”
他怔怔地盯着我,不说话了,却仍没有还我钱囊之意。
我决定再添把火,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道:“况且你一个小乞丐,被我杀了应该不会有人追究吧?哦不过你放心,我会治好你妹妹的病,话说你妹妹叫什么来着?”
“请收下钱囊,好走不送。”
他不再坚持,麻溜地将钱囊双手奉上。
我拿过钱囊,为保险起见,将它放入怀中,道:“算你识趣。”谁知动作太大,吊坠竟落了出来,那乞丐一看眼睛顿时就亮了。
我速度地将吊坠捂严实,恶狠狠道:“你可别想打这坠子的注意!还不学乖!”
他似乎并未听进去我的话,只看了看那坠子,又打量打量了我,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他这表情是何用意?难不成他知晓这坠子为何物?不行,得问问他。
然而当我追上前寻他之时,他已不见了踪影。
跑得倒快。
为避免遇上方才那一拨要将我押送官府的人,我便又纵了风飞回了客栈,一进房间便看到繁霜顶着一双红眼睛,她见我回来,忙冲到我面前,哽咽道:“宫主……你,你到哪去了?我以为我之前……弄丢了王后,今日又……弄丢宫主你了!哦不对,是小姐…..”
我只好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能去哪?左不过是到街市上随意逛了逛,且你以为在这个几乎无人懂得仙术的小国中还有人能拿我怎么样么?”
“话是这样说,但……”
“好了,别瞎操心了。”
我将她拉到椅子上,给她倒了杯茶,真是的,谁才是主子啊……
“哦不过,”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忙放下茶杯,“小姐方才不在,我从外面回来时,客栈大堂里差点打起来了!”
“哦?怎么了?”
她也将我摁在椅子上,正儿八经道:“几月前,无令瀚海上最好的琴师云游至此且一直驻此客栈,听琴之人络绎不绝,日日如此,他也是性格乖僻,随性不羁,不是给钱便抚琴的,得是他看得顺眼的人。几日前有一位富商包了他今日整晚,他也确是收了银两并答允了,谁知今日那富商来此竟找不到人了,乖乖,这下子人家可发火了,要砸店呢!”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着喊你下来一起凑热闹,结果发现你不在了……我哪还有心情管那富商砸不砸店啊!唉……可惜了……”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惋惜自己无福知晓后来之事。
“呃……等会,你说无令瀚海上最好的琴师?那不就是应长天?”
“唉?是叫应长天,小姐你认识他啊?”
“谈不上认识,曾在一本古籍上读到过他,略知其一二罢了……”
“哦,这样啊……小姐,时辰不早了,繁霜服侍你沐浴歇息吧。”
“也行,是该歇息了。”
应长天,生为琴痴,琴艺高超,同珩云神尊乃至交,后者曾赠其一琴,以云为名,称作天公絮,后珩云失踪,再无下落,应长天便携此琴云游六界,逍遥天地,再后来,他常游于东方苍天之下的无令瀚海,便成为无令瀚海最好的琴师,而天公絮亦被称为“天下第一琴”。
这般人物,竟也是个骗钱的主?
世间之事总是瞬息万变,我这一生也未曾想到,我会在不久的将来认识这些荒唐至极又如同传说般的人,而我此生,注定不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