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妖界崩塌时,法则碎裂的气息?还是那截脊骨被强行剥离时,残留的印记?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那是她在这个全然陌生、冰冷绝望的世界里,感受到的第一缕、也是唯一一缕,与那个崩塌世界相关的“真实”!
希望,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带着刺骨的冰冷和尖锐的棱角,狠狠楔入她的心脏。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立刻冲过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疼痛让她保持了一丝清醒。不能莽撞。那股波动虽然微弱,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而且,这家旧书店……太普通了,普通得诡异。
橱窗玻璃上贴着“清仓甩卖,最后三天”的褪色红纸,店内灯光昏黄,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店主正慢吞吞地整理着账本,对门外站着的、形如乞丐的她毫无所觉。
是陷阱吗?
还是……唯一的机会?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本书,贪婪地、却又警惕地感受着那股波动。微弱,但持续不断,像黑暗中一颗即将熄灭、却顽固闪烁的余烬。
就在这时,店主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开始拉下卷帘门。
他要关门了!
花见棠心头一紧,再顾不上其他。她踉跄着穿过马路,在卷帘门即将合拢的最后一刻,伸手抵住了冰冷的金属门帘。
“等……等一下。”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
店主被吓了一跳,老花镜后的眼睛疑惑地看向她:“姑娘,打烊了。”
“那本书……”花见棠指向橱窗里那本暗红封皮的无字书,“我要买。”
店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皱了皱眉:“哪本?那堆都是处理货,十块钱三本,随便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花见棠推开沉重的门帘,挤了进去。狭小的书店里充斥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她径直走到橱窗前,伸手,指尖有些颤抖地,触向那本暗红色的书。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封皮的刹那——
嗡!
一股尖锐到极致的刺痛,猛地从她脊椎空洞处炸开!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那虚无的伤口!与此同时,那本书封皮下似乎有暗红色的流光一闪而逝,快得像是幻觉。
花见棠闷哼一声,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行稳住了身形,没有倒下。
店主似乎没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催促:“快点挑,我要关门了。”
花见棠强忍着那几乎要撕裂神魂的剧痛和强烈的排斥感,手指坚定地,握住了那本书。
触手冰凉,并非纸张的凉,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死寂的寒意,顺着指尖直窜心脏。封皮粗糙,没有任何纹路,也没有任何字迹,像是用某种陈年的、浸透了暗哑血色的皮革鞣制而成。
就是它。
“就这本。”她声音发颤,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那皱巴巴的三十七块六毛钱,抽出仅有的十元纸币,递了过去。
店主接过钱,瞥了眼她苍白的脸色和虚汗,没多说什么,只嘀咕了句“怪人”,便挥挥手:“行了,拿走吧。”
花见棠紧紧攥着那本冰冷的书,像是攥着一块冰,又像是攥着一团火。她不敢再多停留,转身快步走出书店。身后的卷帘门“哗啦”一声彻底落下,将昏黄的灯光与旧纸的气息隔绝。
街道上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她却觉得周遭的一切声音、光影都在迅速褪色、远离。所有的感知,都被手中这本书散发出的、冰冷死寂的波动所攫取。
她找到一个更僻静、更黑暗的桥洞角落——不是之前那个,而是一个更深入废弃河滩、堆满建筑垃圾的地方。这里连流浪汉都不愿光顾。
靠着冰冷的、布满苔藓的水泥柱坐下,她才敢借着远处城市映来的、微弱的天光,仔细打量手中的书。
暗红色的封皮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接近凝固血液的色泽。没有书名,没有作者,没有出版社信息,甚至没有定价。它薄得可怜,大概只有几十页。书页边缘粗糙不平,像是被粗暴地撕开过。
她屏住呼吸,指尖微微用力,掀开了封面。
第一页,是空白的。
第二页,也是空白的。
第三页、第四页……一直到中间部分,全是空白粗糙的纸张。
花见棠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只是一本无用的空白笔记本?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翻到了靠后的某一页。
纸上,出现了字迹。
不是印刷体,而是手写。笔迹凌厉、潦草,甚至有些癫狂,用的是繁体字,墨色是一种沉黯的、仿佛干涸已久的暗红。
写的内容,却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玄魇敗矣。萬妖塔傾,倒懸宮隳。吾抽其脊,斷其道基,然……天道反噬何其酷烈。那截‘王權之骨’亦遭重創,本源潰散大半,殘存之息裹挾一縷殘魂,遁入時空亂流,不知所蹤……」
子书玄魇……败了。万妖塔倾塌,倒悬妖宫毁灭。有人抽走了他的脊骨,断绝了他的道基……天道反噬酷烈。那截“王权之骨”也遭受重创,本源溃散大半,残存的气息裹挟着一缕残魂,遁入时空乱流,不知所踪……
王权之骨?
她猛地按住自己脊椎处那空荡荡、冰冷刺骨的地方!是它!那截融入她体内又在她面前炸裂的脊骨!它叫“王权之骨”?是子书玄魇的脊骨?!
那缕残魂……是谁的?子书玄魇的?还是……别的什么?
她手指颤抖着,几乎是贪婪又恐惧地,继续往下看。后面的字迹更加混乱,夹杂着大量意义不明的符号和涂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