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通常是用在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后面,那么,上帝给他关上的是一扇什么门?听说我和朱禹好了,他所表现出来的痛苦是不是因为意识到,上帝为他开的这扇窗现在对他意味着关闭了?
想象着一个人被关在一个没有门窗的黑屋子里生活,我就感到毫无希望的胸闷气短,而“让时间变得虚无” 安静的她,除了李丽莎还能有谁?她真的就是朱禹口中单先生搞师生恋的女学生?如果真的是她,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儿为什么会让他有身处黑暗的窒息感觉?
“小姑娘,你不了解我,不可以过早下结论。”这是初次相遇不久他第一次对我提出的警告,这么说他和李丽莎之间真的有什么,不然说这句话时他为什么会黯然?他们之间真的像朱禹说的那样吗?
按照朱禹的说法,他贪恋富贵,为了达到的目的不惜引诱女学生,曾用同居一室制造舆论的方式想把我和他绑在一起——如果说李丽莎还有引诱的价值,那么我呢?除了仰仗和依赖他的帮助,他什么也得不到,不是吗?!
——等等,这里面好像很矛盾哎!如果是单先生主动采取的行动,对方又是这么完美的一个女学生,为了能够和他在一起,痴迷到不惜采用自杀的方式,他应该有胜利者的洋洋自得才是,怎么可能产生身处黑暗的窒息感觉?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那么,他和李丽莎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还是不久前和单先生曾经有过一次谈话,当时自己说到专业课上老师翻译时的词不达意,又努力解释后的适得其反,听我绘形绘色地说起老师讲课的情形和同学们的反应,单先生忍俊不禁地说:“原来老师费力地在台上讲课,在你们口中都成了幽默段子,让他们知道情何以堪?不知道我当年留给同学们的印象如何,总不至于跟跳梁小丑似的吧?”
“不会不会,你肯定比我们老师水平高,我一看就知道。”
“何以见得?”
“你心地善良,又那么有耐心,帅帅地往台上一站,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想不听讲都难,何况你的知识那么丰富,引经据典的博引旁证,学生们佩服崇拜都来不及,是会把你当偶像供在心里。”
是啦,一定是那个叫李丽莎的女学生暗恋上她的老师单先生,她是一个感情细腻脆弱又偏执的女孩儿,在被家人发现并阻止这段感情时,做出了过激的行为;以单先生的善良,他怎么忍心去伤害一个喜爱他的灵魂,为了安慰她,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
是啊,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大家早看在眼里,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呢?怪就怪自己遇见他太晚,——但这都不能成为不能继续喜欢他的理由,除了——朱禹女朋友这个新身份,虽然知道的人不多——我也该收回心神,一心一意,不是吗?
我正为这个新发现激动不已,犹豫不定,懊悔起来,朱禹经过包厢却没有进来,只不过朝我望一眼。我奇怪之余不由得生气了。
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单先生和李丽莎的事,看他平时对单先生尊敬有加的样子,却在背后揭开他的老底,还有那些满含诋毁字眼的评价,朱禹才是一个危险的两面派!
——除了手段,也有为我考虑在里面——我艰难地为朱禹辩白,为这个后知后觉的发现懊悔纠结。
不得不说,朱禹为了我用了很多心计耍了一些手段,开画展请李丽莎就是别有用心。我一直很奇怪,朱禹明明很早就知道我喜欢单先生,如果他真想为我好,让我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完全有各种计划和理由来提醒我,让我意识到喜欢这样一个人很危险,而且让我知道单先生的师生恋也有很多种方式,可他偏偏选择看着我步入迷宫,在我深陷其中自得其乐的时候,采用最直观的方式,让我直面一道堵在面前无法穿越的墙壁,在我最脆弱,在绝望和错乱即将摧毁我的时候,用他的绝世轻功来个移魂大法带我跳出来,用不容思考的方式霸道地擒获我。
难道这就是朱禹口中说的爱我的表现?可是为什么不能触动我内心的感动?而一想到单先生痛苦的表情我就感同身受、不能自已?而给他带来痛苦造成伤害的,却来自他用善意宽容和仁德的慈悲心给予帮助的我!
我真的很坏。这是我第二次这样意识到,但这次没有大哥和徐风给我宽慰,我只能自食恶果。
我收起八音盒无精打采地下去用餐,在走廊上又遇见朱禹。
“谁这么无聊把小女孩才喜欢的八音盒送给你?好像你还挺喜欢呢!”朱禹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满。
回答这个问题原本是该掩饰一下的,但对误导我认识的这个家伙,还是决定如实告知,看看他的反应:“哦,单先生送的,那首钢琴曲很好听啊!”
“嗯,理查德的《梦中的婚礼》是很好听,不过送给你听好像更显得他无聊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礼物的好坏是根据接收者的喜好来判断,她认为好,这礼物就有意义,别人说什么都不算数。”
朱禹被我抢白的怔楞在那里,我却有大快人心的痛快,昂着头走向餐厅。
当时我并不知道那首钢琴曲是一个人心底的渴望的写照,等我后来在异国他乡独自听到这首曲子时,思念如两万里海底的潮水把我淹没。
该如何挽救自己对单先生造成的伤害呢?我想了很多方法都觉得不妥,在没有更好方法之前,还是应该先让他知道我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越早越好。
那天看见他又来定包厢,也不管自己还没有想好和他道歉的方法就迎过去,他对我主动走到他面前也很意外,喊一声“夭夭”就没再说什么,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局促地站在他面前,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最后还是他打破尴尬问道:“有事吗?”
简短的三个字立即救了我,我使劲点头:“我找你……找你……问个英文词组!”
我胡乱的说出一个词组请他解释,他一边详尽地解释一边疑惑地看着我,解释完了看一眼神游太虚的我,问道:“明白了?”我机械地点点头,他向我轻轻颔首,转身离开。
我慌了,想说的话都还没有说,他怎么就走了?情急之下只轻轻说一声:“单先生,对不起!”
我说的声音不高,刚好够他听见,而他脚步并没有停歇,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散席之后,单先生来到我经常注视他离开酒店的窗口:“夭夭,晚上我还有一个聚餐,就订在四楼餐的包厢,那里比较安静。”
我机械地点着头,看着他转身离去,赶紧去包厢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绢花几下就叠好,上冷菜都还太早,我能做的就是盼望着太阳赶紧西沉,晚上赶紧到来。
终于等到天黑,等到单先生一行人出现,看着激动的迎到他面前的我,他努力微笑着跟我打了招呼,我却有大哭一场的冲动。
这以后我们又有几次接触,也仅仅止于工作上的礼貌,有关李丽莎和李家的事我们都没有谈及,他也没有进一步的给我更多解释,虽然我们没有更深的交谈,但他这样做,让我觉得他在释放一个信息:事情都过去了,别太在意!
我对单先生的变化让朱禹紧张了一阵子,他不说我也能感觉到。我知道他的小心眼,分明喜欢我,分明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他,竟然在工作上整治我好一段时间。当然,他整治不到单先生,现在也不会整治我,但我不愿他多想,收起一切情绪,在见到单先生时保持正常的工作礼貌,仿佛我们又回到从前。
随后,单先生出入酒店的时候一下少了,虽然他的工厂还会来酒店招待客户,但来的人都换成分管销售的主管了。
这个时间拿捏的真巧,巧到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的出现只是为了在我面前做完某种姿态,释放某个信息,我们之间的情绪刚刚和缓,他就不出现了,但具体是不是这样,我却无从得知了。
好吧,你做你的姿态,我做我的梦,无论是丑小鸭还是灰姑娘,我还是回到自己的初心,继续自己的梦想,他说的真好,梦想是靠自己去实现的。
我拾起书本又开始认真起来,然后和朱禹说好,在有课的晚上尽量不要把客人安排到四楼。夜校的课正常起来,我想把荒废的时间抢回来。我和朱禹的约会自然就少了,他不反对我去夜校学校,我们的见面又恢复到正常的上班时间。
又是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单先生了,每天我都在想着法子拐弯抹角的跟传菜生打听单先生是否来定包厢,然后借机去看看他是否也来了,如果恰巧他在,一阵不可抑制的心跳总是让我产生走到他面前的冲动,直到有一天他径直到四楼走到我面前,慌乱中我竟然地打了一个茶杯。
我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对单先生就那么没有免疫力,他一出现我就乱了阵脚,心底泛起的各种思潮几乎覆盖我,如果被朱禹知道,他会做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