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自己在京城某处买的宅子之时,已经是将近亥时,夜深人静,四下寂寥。
府中仅有一个半老厨娘与年迈的管家,自然早早的就睡下了,安尧与许长生回了各自的厢房,执烛点灯,静看灯花。
推开窗户,一轮新月高悬夜空,,乌云乍至,又很快被月光驱散,,了无踪影。
江南的月美则美矣,较之大漠的如钩却总似太过秀丽了些,那些漫天黄沙四处漂泊却又无拘无束远离皇土的日子啊……
许长生倚在窗边,叹了口气,从衣带的包裹之中掏出那根紫色玉笛。
那时他初至异乡,人生地不熟,心中充满的,既是对未来不可知的惶恐也是期盼。不过,初生牛犊总得遭受一些挫折打击,在经历了种种被欺凌被看不起的挫败之后,许长生分外思念有父母羽翼庇佑的江南。
就在这个时候,他捡到了这支埋藏在黄沙之中的玉笛,绾绛色的笛身澄澈圆润,髓质晶莹,其上雕镂着繁复古朴的纹路,还有垂挂在笛尾的檀色流苏,带着江南人特有的精致随和。
许长生用为数不多的清水清洗干净了笛孔中残留的黄沙,撕下衣服边上的绸子一条一条的将其包裹收整起来,并小心翼翼的珍藏至今。
那时的玉笛代表着家乡的安定,而现在的玉笛,则喻指了塞外的不羁。
人啊,总是得不到的东西才弥足珍贵。
许长生轻轻摩挲着略带温热的笛身,轻轻抵到唇边,笛声清冽纯净,响彻此时此刻寂静的庭院。
一曲姑苏行,道不尽的姑苏情。
细细簌簌的声响从背后传来,许长生警觉地停下了任何动作,转头看去,却见一片黑压压的亮壳硬甲大虫,密密麻麻的铺陈在地上,似乎是颇为通晓灵性的察觉到了许长生的注目,立刻如同潮水一般哗啦啦褪去,一直退到墙角处,便奇迹般的消失殆尽了。
许长生皱了皱眉头,敏捷的从窗户边翻身而下,足弓微起,脚下无声,走到墙边俯身下去察看,然而整面墙根都摸遍了,除了满手的灰尘,便是一无所获。
他掏出一条新的锦帕拭了拭手,正欲拿烛火来再照亮些一看究竟,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动作。
门外站着的是面沉如水的安尧,赤色锦袍直接草草的披在白色亵衣外,长发微乱,眼神却一点也没有睡醒后的惺忪迷蒙,反而锐利如刀。
“怎么了?”
许长生故作镇静的问道。
安尧侧头朝他身后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方才在吹笛吗?”
许长生心中微动,悄悄将怀中的玉笛藏得更紧了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我也听见那笛声了。怕是附近的哪户人家,夜半时分闲来无事,吹笛作耍呢吧。的确是有些吵人。”
安尧紧盯着许长生的眼睛,想从中查探出一丁点儿异样,却毫无所获。他转身看了看围墙外泛着苍白色的夜空,闭眼似乎想要再次聆听可否有那阵笛声经过。
半晌,安尧睁开了眼睛,瞳孔与夜幕融为一体。
“天色不早,不打搅了,夜安。”
语毕,便转身离开。
许长生轻掩上门,却在门缝里偷偷观察着安尧的去向,见他并未往厢房那方走,却径直翻阅了高墙,不知去了何处。
这玉笛……到底有何古怪之处?
许长生摸了摸胸口怀放玉笛的位置,眉头依然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