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瞳孔跟随着兰因手中的动作不断放大,柜门拉开的那一瞬间,在我心里仿佛度过了一个季节的漫长时光。
我再度从身后摸出那根擀面杖,考虑要不要在她们主仆几人发现柜子里的男人前,先把她们打昏了丢出去。
左右是个死字,打了李承景的宠妾,我不过就是挨一顿训,而让她的宠妾在我的衣柜里揪出个男人那就是妥妥的浸猪笼了。我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做了利益权衡,最后决定,在柜子门还没有完全拉开的时候——打晕她们。
我猫着步子,往前走去,捏着擀面杖的手抖个不停,骂人我骂过不少,打人还是第一次。不得不吐槽一下,自从嫁入李府,这个美妙的大家庭给了我太多的第一次!
我望着兰因那个可爱的脑袋,突然就有点可惜,圆得这么饱满的脑袋上,马上就要开出一朵花了。
当她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柜子上时,我往左手吐一口唾沫星子,抬手、瞄准目标、一咬牙、一跺脚——发射!
我的擀面杖挥出去的那一瞬间。
柜子的门突然“砰啪”一开,一道模糊的影子“唰”的从里面闪出来,我的手还维持着挥棒的姿势,我还没有看清楚里头那个影子到底干了什么,就只见适才还直挺挺的、竖着站立的几条人,都已经变成了横躺着的姿势了。
我傻了半天,直到倒下来的兰因的头砸在我的脚背上,我才恍若大梦初醒,往后一回头,那个登徒子早已气定神闲地立在我的身后。
我脑子里突然“嘎嘣”蹦出两个词——葵花宝典、盖世神功。
登徒子好心好意,眯眼纯良地笑了一下,帮我把一把托上去,又把定格在半空中的手下巴来,信心满满歪嘴一笑:“搞、定!”
我垂头往倒了一堆人的屋子左右环视,强压住突突跳的心脏,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凝眉:“死的,活的?”
他搭手在下巴上,思考状:“我跟夫人香闺幽会,撞见的人看见了不该看的,把她们弄死会不会比较妥帖?”
我一拍脑门心,抽出擀面杖,凶神恶煞:“说人话!”
他一手拨开擀面杖,笑如春风,面似朗月:“一炷香以后就会恢复正常了。”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我狠狠剜他一眼,“现在怎么办?等她们醒了我怎么说?”
他耸耸肩膀:“随便扯喽。”随即不怀好意一笑,靠近我两步,“不然就把实情说出去怎么样?偷偷摸摸也不是回事,夫人就写一封言辞恳切的请辞书给李大人,诉说对我的铮铮情谊,然后我带你四海遨游,逍遥江山,怎么样?”
我“呵呵”两声:“还带我装逼带我飞呢!滚!臭不要脸的!老娘现在要解决办法!”我一字一顿,“解!决!办!法!死混蛋!”
他双手一摊:“这个真不会。”他拍了一下脑门,恍然道,“对了,若是我与夫人的事情东窗事发,夫人可以拿着这个来找在下。”他把一张折叠好的纸放进我手心,笑意阑珊,“夫人可以拿着这个到京门东街九十二号找我。在下谢清平。”
我一愣:“你是国姓?”
他笑道:“我全身上下也就这个姓最值钱。”
我不仅对眼前的这个锦衣玉冠男人的身份闪过一丝疑虑,那次在竹林里初见时,李承景对他的态度很客气,大人大人地称呼,李承景做官做到二品,能让他毕恭毕敬地叫声“大人”的人物应该没有几个,而这个人,他又姓谢……莫非……
登徒子看着我,道:“有麻烦没有麻烦,夫人都可以来找我,随时恭候。”说完,潇潇洒洒的一摆衣袍而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我将手心的纸条放进衣襟内兜里,不再去想他的身份,“谢”虽然是国姓,但也并不是只有皇室的人才用,再说,皇室家族的男子普遍优雅得体,品格高尚,哪里有这种人渣败类?
我摇摇头,还是先解决一下眼前这块烂摊子比较好。
想来想去,却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我只得缓缓踱步到门路,深呼吸,随后,双手成喇叭装立于嘴旁,丹田下沉,稳定气息,大吼一声:
“抓——贼——啦!——救——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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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我这座小院子里满当当地站了人,声势竟然比上回我“失贞”的时候来得更为凶猛,除了专心礼佛的李承景他娘,还有因公务在外尚脱不开身的李承景,几乎整个李府的人,不是在我的院子里,就是在赶往我院子里的路上。
两个月后,又一则劲爆消息再度从我这里传出。
面对众多八卦的、渴求真相的真挚眼神,我和阿娇的回答官方而统一:今日和兰因正在打理屋子时,突然一个不明人物从暗中偷袭,兰因夫人以及她手下侍女护我心切,纷纷中招,此等精神,可歌可泣,值得传承!
话一发出,来看热闹的人就散了一半,原因自然是因为我的话没按照她们心下想的发展,在她们的想像之中,应当是我这个主母凶神恶煞,嫉妒兰因怀恨在心,所以借机报复,末了,因为害怕承担罪责,遂撒谎称是宅中入贼。
看热闹的散了一半,只剩下几个大夫在我房中诊断开药,我又把下人打发开了,才回到里头。
兰因躺在我的塌上,还没醒过来,而她几个婢女倒都醒来了,被府中下人带了去休息。
大夫将兰因的药开好,朝我拱手恭敬地汇报病情:“回侍郎夫人,这位侧夫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有些受了惊吓,气息略浮躁,等她转醒,再喝几贴药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