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风凛冽,坐在后院的亭子里,陆岸披了狐皮大衣,独自饮着酒,眉眼里是化不开的忧愁。
他不知为谁而忧,只是觉得心被掏空了一样。是了,他失忆了,也许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莫名出现在府中的女子,熟悉的感觉让他头痛,却又想不起什么。是为她吗?
“姑娘是?”陆岸看着突然出现在亭子前的女子。
“你无需知道我是谁,我只问你你当真不记得清夭了?”忘忧见他一脸茫然,面上更冷,“男人果然都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陆岸语塞,这女子为何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清夭,是当日那个女子吗?
“我问你,”忘忧双目如剑,“如果你爱上的人不是人,而是妖,你欲如何?”如果他说杀了,忘忧必定让他死得痛快。
陆岸心里惊讶,却不动声色,平静道:“纵是妖,若她爱我,必不会害我,我自然也会真心不变。”
“好一句真心不变。”忘忧垂下眼睑。似乎想起了什么,好一会儿才出声,“小心你的枕边人。”
陆岸正打算说什么,亭中的女子却消失了,妖?静静抿了一口酒,思索着。
天冷,下起了小雪,陆岸似乎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又坐了很久,忽然听到一声温柔的问候,“夫君,下雪了,天冷,回屋吧!”
温婉贤淑的女子撑一把蓝色油纸伞,披了暖和的披风,倾城倾国的脸上还是冻得满脸通红。
“嗯。”淡然应道。陆岸走出亭子,接过她手中的伞,与她一同踏进雪中。他的妻子,曾是敌国高贵的公主,名唤梓樱。他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毕竟在他重伤时救了他,失忆时陪伴他,为了他劝了自己父皇降国,这样的情意,他不能不顾,于是只好给她一个家。
日子过得很快,冬日逝去,春天又来。近来闲来无事,竟发现院子里的桃花开出了花苞,陆岸郁闷许久的心蓦然变得开朗。一个人站在树下许久,想了很久,什么也没想起来。愁眉不展时,身边随从来报,夫人有异动。他微微讽刺地一笑,他的妻子,终于按耐不住了么?是的,他虽然娶了她,却从未信过她。一个国家的公主,怎可能因为一个敌国的男人而舍弃整个国家!不是傻子,就是装傻!
随从拿出一包药,“此乃忘情蛊,食用之人会忘记以前的感情和相爱之人,但忘情蛊以三月为期,必须让再次食用,否则被下蛊的人便会恢复记忆情感。”
自从发现不对劲后,他便去寻了名医,如今终于查出了这失忆的缘由。陆岸拿过忘情蛊,双目如寒冰,竟然跟他玩这种把戏,真是巾帼英雄啊!
任由她行动了几个月,也不见敌国有何动静。正巧一日,陆岸在院子练习射箭,看见空中的飞鸽,毫不犹豫将它射了下来。原来是一只信鸽,这方向是要飞到哪里去,呵呵,陆岸拆下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梓樱勿忘身上重任,切勿节外生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好一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陆岸将纸条当面和梓樱对质,“夫人,你可认罪?”
只见她面色一白,“夫君不信我?”
陆岸冷哼一声,又将忘情蛊扔在她面前,
“你害我辜负清夭,毁我一生幸福,私下密谋叛变复国,你叫我如何信你?”清夭,他的清夭,他终于想起来了,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宛如她一般美丽。他都想起来了,月落山上,他们一起观赏日出日落;桃花树下,他看她翩翩起舞;小木桌上,他教她练字读书;离别之时,他许诺非卿不娶;将军府里,她深情唤他陆郎,他对她冷漠无情。他的清夭,当时一定很伤心,偏偏又如此好强。这一路走来,最后是自己负了她。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他怎能不恨!
梓樱盯着忘情蛊,闭了闭眼,“梓樱无话可说。”
陆岸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认了罪,冷声说道:“随我去面圣吧。”
接下来,请缨消灭乌宁,一切都很顺利。陆岸想,等他一举消灭敌国,他要去接月落山那个一直在等他的人,告诉她,他来了。
这天下即将安定,自古明君不容功臣,他早就计划好了,他的功名留与后人去说。现在,他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人,是妖,又如何?只要是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