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相距那个侠者辈出、江湖缭乱的年代已足足百年，可如今在卜算界盛行的，依旧是有关当年掀起惊涛骇浪的主人翁的卦言二则。

相传在百年之前，三晋忻州五台之上常有紫气东来之奇景。

人们翻查典籍，得知五台山自古便是道教修居之地，如《大唐神州感通录》载云：代州东南，有五台山者，古称神仙之宅也。”

如此仙气缭绕之地，想必得道高人不少，何不请上一二为自家香火或仕途算上一卦呢？

这世间，但凡是摸爬滚打的凡胎肉身皆有信仰之心，抛开这些卦言灵验与否不谈，即使它只是个中卦，出门办事人的心态也好；可若它被算出是个大凶之卦，还没开始赶考的秀才在家都能被个凉水呛死。

这点上，不论魔教抑或白道，无一例外。

江湖密传记载，当年魔女赫连莘席卷中原，出征前曾带着左护法亲临五台山，封山九九八十一天，以山下村落千余人性命胁迫山顶清虚观内半仙云屯道长开启天眼，为其算卦。

半仙对魔女屠戮中原的野心不置一词，反倒是要了她和左护法的生辰八字，饶有兴致地为他二人算上一卦，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别拿人命开玩笑。

“五行之道，相生相克，你五行为木，木因水而苍郁，而你这左护法生得水坎之卦，确为助你直上青云之人。”

半仙对着赫连莘道此良言，成了日后白道嘲讽谩骂道家的把柄，魔教被灭后，武林盟主子桑锐一时间下落不明，为了发泄这十年内对魔教扰乱中原的愤懑之意，白道人士暗中勾结，端了这座百年香火的清虚观，实属作孽。

而当年陪同魔女上山的左护法，云屯半仙给予了这幅卦言：

“生得水命，命中缺金，助得佳木，却招火克，克而致死……”

魔女一气之下，差点早了十几年将这块清静之地一锅端了。

而当事人反倒是拦着自家姊姊，言笑晏晏地道：“一纸卦言竟可将阿姊惊得如此？看来以后可以去学些小玩意来唬你。”

扬之水，不流束楚。

命理之说自作笃定，人世这一遭却千百变数。你道我命将绝，或明日绝，而或百年后绝。若卜算之道借的是天眼天言，凭你区区道士，有何能耐参破天机，扰人心绪？

所以这等闲话，不信也罢。

而另一则卦言可就比这百年后只盛行在话本里的魔教姐弟的命卦来的震撼得多。

与其说是卦言，为区分于上则无从考量之言，倒不如说是预言。

它贯穿了我这本不按牌理出牌的戏本子。

“千年之前，人类倾族之力，将魔君封印。”

“千年之后，魔君必将重临天下！”

“到时，血光漫天，生灵涂炭，又是苍生的一场浩劫！”

距今一百一十八年秋，无极神殿第九十七任殿主子桑峰于众生王座之上道出惊世预言。

是夜，陨。

辗转一百一十八年，在这世间流传的依旧是“自古邪不胜正”“黑便是黑，白便是白，黑白不可同卷”这等磨人耳茧的无稽之谈。

世间传阅的话本对当年白魔大战笔墨渲染甚多，可后人不解的是，每本故事的版本不同，结局也皆是寥寥一笔带过。

说到底，大概稗官野史们并不知道故事最原本的模样，他们为了博人眼球，赚取外快，肆意填涂几笔罢了。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这世间的一切并不是所谓的天注定，也不可能总保持着它原始的模样。

可惜了一百一十八年前的江湖，它只有一个不是结局的结局，没有过程，没有恨，没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