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遥一下飞机,连时差都没去调整,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乘车来到了那个地方。
前一天刚结束一个实验,他就立马买了回国的机票。
在飞机上漫长的十数个小时,他睡睡停停,每一次醒来都会忍不住去思考,等到了那里,他该如何面对那个人,又该说些什么。
他跟着狱警一路走,最后被安排在了一个位置上。
难得安静,使他一坐在凳子上就有了困意。
他的手将头支起,无力地靠在上面。等的时间也没太久,但他真的太累了,头一点一点的,险些睡了过去。
对面的玻璃窗被人轻轻地敲了几下,他立马回过神,震了下身子,晃晃头强打起精神,看向与他隔了一扇玻璃的男人。
距离自己上一次和这个男人见面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穿着狱服的他也不同往日西装革履的那般意气风发,在监狱中度过了大半年光景的他,肚子里的油水几乎被掏空,不复大腹便便的模样,而头发,也有了灰白的痕迹。
只有这样子,才能够让卫遥想起,啊呀,他的父亲已经快五十岁了。
两个人对视许久,各自打量着对方,没有人有率先开口的想法。
边上的狱警敲敲玻璃窗,粗声粗气,“赶紧的啊,还有十分钟。”
卫城庆闻言,犹豫许久,还是拿起了对讲机。
卫遥见此,也跟着取下搁起的对讲机,等着卫城庆先开口。
“你的心,倒是被我想象中还要狠一些啊。”天气转凉,狱中的条件自然比不过外面,狱服相对单薄,卫城庆感了些风寒,话音刚落,就开始干咳了起来。
卫遥静静等待着卫城庆咳完,才开口,“你犯的罪,也比我想象中重上许多。”
卫城庆失笑,“你会和杨漾联手来整我,我也是没想到的。”
卫遥的眼皮轻轻地抬动了一下,“杨漾跟你说的?”
“不然呢?”卫城庆将手叠在一起,把头靠上去,铐住他的手铐随着他的动作有了牵动发出一串轻响,“你处理得倒是挺干净,动作也快,确确实实给我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卫遥不语。
“不过也是,这样才确实像是我的儿子。”卫城庆的脸上还带着不甘,可一并也是心服口服的,“这聪明的脑袋,倒也是没有白长。”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评判我像不像你的儿子的。”卫遥冷言。
“你来这里也不会是为了找我叙旧的,不是吗?”卫城庆了然。
尽管他没有和这个儿子有过多的接触,却也是了解他的心性的。知子莫若父,只可惜他知道的太少,不然也能躲得过这一劫。
卫遥轻笑,“是啊,我就只是来看看你。”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看看你过得是不是一如我所想那样糟糕,只要你过得没我好,只要你过得很糟糕,我就满足了。”
卫城庆听得哈哈大笑,笑得有些喘不过气,就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等到平复,“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么恨我。”
卫遥的眸中的情绪变得复杂了起来,“当然恨你,恨你害得我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恨你害外公失去了独女而我失去了母亲,恨你的不负责任不知廉耻,更恨,我的身体里流动着你的血!”
卫遥的情绪有些失控,但随即被他平息,“我恨过妈妈,恨她为什么不抗争一番,恨她就此轻生,恨她解脱了自己却不带走我;我恨过杨漾,恨她插足我的家庭,恨她勾引了我的父亲,恨她怀上了一个野种;我恨过卫茗,恨他出生的时机;我更恨过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的哭泣。”
卫城庆看着卫遥眼中的血红有些懵了,只能继续听着卫遥的控诉,“可是恨谁,这份恨意都能够很快地就挥散掉,唯独恨你,能够让我恨到骨子里去啊。”
“有人想上你的床,你可以把她踢下去或者自己换一张床,只要你爱你的家庭,没有什么可以妨碍你抵挡诱惑;有家庭之外的人怀了你的孩子,你可以不负责任地让她堕胎,毕竟你已经不负责任地背着家人乱搞,又何必再谈着负责任呢?”
卫城庆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从来没有深刻地思虑过自己犯下的错误,如今被自己的儿子当着外人的面指着鼻子数落,他也是分外尴尬。
卫城庆接不上话来,就默许接下来的沉默。
卫遥坐在另一边观察着卫城庆的举措,也不说话。
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拿起听筒,说完他想对卫城庆说的最后一段话,“我要走了,你被判了十五年,假设你表现良好,不断地减刑,等你出来,你也快要六十了,六十岁的你,还能再干些什么?而我今年十九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没有了仇恨的负担,我的未来只会越来越精彩。”
他搁下对讲机,转身离去。
昨晚早早睡下的陈维嘉,一觉醒来才想起昨天忘了先等到卫遥的消息再睡了,等看到卫遥给自己的留言的时候,当时就懵逼了!
今天是二十四号吧!!!
也就是说,卫遥今天已经要来了!
陈维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动作幅度太大,一并牵连了自己的对床殷骏。
殷骏被陈维嘉震醒,还带着起床气的他一肚子窝火,“干啥呀你,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还?”
陈维嘉一个劲儿地傻笑,并不理会殷骏的怒气,“嘿嘿嘿,骏骏呀,我媳妇儿今天要来看我了~”
殷骏一听刹那间清醒,“哎哟我去,你媳妇儿不是在国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