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旅顺那边就收到了皇上密旨,要求联合西朝,攻打东瀛。
钱俊生一看就对这个提议非常不满意:“娘的,西朝那个弹丸之地,有什么可联合他的?连个能叫出名字的将领都没有。”
吴敬文不置可否,继续抽他的烟袋。这种时候,是得让孟怀远大展身手了。
然而孟怀远未置一词,仍死死地盯住地图,细细地研究作战策略。
葛青便不能不说话了。她昨天被孟怀远带着,观望了一遍旅顺口的地形,见它成一个漏斗形,一旦出去,海面辽阔,易攻难守。
葛青因道:“钱大人参加过海战大大小小上百回,军功卓越,战绩煊赫。可旅顺口已经有数十年风平浪静的岁月了,将军对此地战局不了解,也在情理之中。”她说这番话,是有理由的。
吴敬文曾告诉过她,洪总兵因和朱承贤联合,早就将钱俊生架了空,可惜钱俊生是个只会打仗的大老粗,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名存实亡的总督身份。
“再者,”葛青继续道,“东瀛虽是小岛,但几百年来,他们内斗不断,嗜武成性,其战斗力早就不知道比我们这些安逸享乐之人高出多少。他们不惧怕死亡,唯独希望将我们幅员辽阔的土地蚕食鲸吞。他们早就做好了完全之策,唯独等一个机会。”
钱俊生问:“什么机会?”
葛青道:“我们衰弱的机会。”
钱俊生不说话了。他何尝没有听过在遥远的海洋那边,有新的民族和国家正在变得强大,可他如同所有大豁的子民一样,早就习惯了做天‘朝上国的美梦。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阴郁。
葛青观察到钱俊生的脸色,没有继续说,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最重要者,却不是抵抗东瀛敌人,而是保住我们的子民。昨日孟将军带我看了港口,他说营房内的兵丁们生活富足,快乐安逸,如果战火烧到这里来,其后果将无法估计。到时候,最受苦的,还是我们旅顺的子民。”
她之所以能够对旅顺百姓感到忧心,竟是因为昨晚孟怀远临窗吹奏的一曲《长相思》。
在她有限的历史知识中,她知道晚清末年,甲午战争中,就是日本通过旅顺口撬开了中国的老虎牙。
可这颗老虎牙年久失修,安逸过久,导致它早就松动而兵将和皇帝却不自知。即便是有了铁甲战船,也无法阻止虎牙的
与其等东瀛人打过来,不如直接打出去,也好防止战火烧毁了我们的田园。
钱俊生的表情一时变得明亮起来。他是个粗人,打仗所为何事?保家卫国是真,到底无非建功立业,图个英雄虚名。他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人每出一招,就为百姓想一次。这种人,他觉得绝,却谈不上佩服。
葛青觉得言尽,就此要走。她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到校场上练习功夫。
孟怀远跟着就出来了。他跟老烟鬼和大老粗可没什么好谈的,大家坐在一起,讨论讨论上头下达的命令、研读研读其中蕴含的精神,那是任务,多余的行动,那就不在命令的范围内了。
孟怀远稍一挥动马鞭,就追上骑着小毛驴的葛青。
“去校场?”
葛青没好气道:“刚才那番话,全来自你的启发,你为何不说?害我口干舌燥。”她和老烟鬼都决定让孟怀远说,一来确定他总指挥的身份,二来好让大老粗佩服佩服他。
孟怀远拉紧马缰绳,尽量放慢脚步:“有什么可说的呢?”谁是一把手,在他看来无关紧要。而且他已经习惯了在朱承德手下听命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手中的马缰绳不觉松了,马向前窜出去一步,他连忙收紧,打趣道:“何况钱总督似乎对你这个妇人也不感冒。”
葛青使劲拍了拍驴屁股,可惜它怎么都不肯走。没办法,她只好跳下来,牵着这头犟驴。
她仰着头,胳膊被驴牵在后面:“孟将军,别说钱总督了,这天下间有多少男子看我不是像看笑话一样?说不定将军心中也把我当成什么司晨的牝鸡。可我不在乎。”
后头的驴应景地叫了一声,又立着不动了。葛青忍无可忍,终于丢掉绳子,威胁说不要它。
孟怀远从马上跳下来,拉过牵驴的绳子,笑意很深,感觉别有意味。
葛青愈发生气,她真的不是为了孟怀远的话而迁怒给了驴子,而单纯就是因为驴子恼怒。
不过她也懒得解释,顺手牵过孟怀远的黄鬃马,就向前紧走几步。
孟怀远追上她,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因为心虚而羞恼。”
葛青看着后面好好的跟着孟怀远走得驴子,没好气道:“哎,这驴子也是欺软怕硬,看到厉害的人,才能乖乖听话,昨天喂了它那么多草,它也不记得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