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沧眼睛血红,猛然抽出刀来,游魂一般盯着竹索,浑身散发的森然寒气让在场的人都呆住了。
朱柯最先反应过来,奔到他面前跪下,死死握住他执刀的手,低声恳求:
“王爷,留活口!死无对证啊!”
这一声唤醒了陆沧,他把刀往土里一插,闭目吐纳片刻,艰难地道:
“我不生气。”
“对,不生气,不生气,她都在您手上了。”
“我不杀她。”
“嗯,不杀,您先把她救回来,再好好审她。”
“刚才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小人已经忘了。您有这样的气量,做什么事都能成。”
陆沧从水囊里倒了些凉水出来,抹了把脸,清醒了些,“你和他们拉着绳子,我去去就回。”
等众人就位,他卸了腰带和外袍,双手抓住竹索,腿一翻搭上来,灵活地朝外攀行。
十五丈的距离对陆沧来说并不长,他急着堵住她那张惹人厌烦的嘴,所以前进得很快。一盏茶不到,那个可恨背影就到了眼前,相隔仅有数尺。
叶濯灵在汤圆被鹰抓走后万念俱灰,甚至想跳下去找爹爹,但哭着哭着又隐约听到汤圆在叫,似乎在跟人撒娇,可以肯定的是那只鹰并不在吃宵夜。
难道是村民养的鹰,把汤圆先抓到崖上,这样就方便救人?
可他们为何不告诉她一声呢……
她抱着这个希望,感到竹索在有节奏地晃动,虽然还是恐慌,但有人肯来救她,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身后的包袱被人敲了敲,略重的呼吸在近处响起。
是来救她的村民!
她悬着的心落下一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滚,抽噎道:“大哥,你终于来了!你心肠好,身手又好,像你这样奋不顾身的义士,一千个里也找不出一个来,合该长命百岁,下辈子托生在富贵人家,做个王侯将相。唉,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好人?今日能遇到你,真是我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咱们上去之后,我结草衔环,必当重重报答。”
后脑勺被不客气地戳了一下。
叶濯灵愣了,琢磨着这通天花乱坠的马屁应该还是有用的,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吧?他这是什么意思,认为她不够有诚意吗?
“我包里装着些珍稀药材,土匪不识货,没有抢去,我等会儿一样样给你看,壮阳的、滋阴的、补气血的都有,我家是开药材铺的。你要是嫌少,就跟我回家,我爹最喜欢你这种热血男儿,他没儿子,见了你定要认为义子,只怕大哥嫌弃。”
一只手从上方伸到她面前。
叶濯灵有点生气,这人还是个财迷,非要她拿出真家伙!
可她又怕极了吊在空中无所凭依的感觉,松开握着皮绳的汗津津的手,在腰包里找了找,摸出半根紫金参来,交到他手心里,让他攥住,无比诚恳地道:
“这是能续命的好东西,这样的参,我家里有五十几根,只要你救了我,分你一半。”
耳畔传来声冷笑。
叶濯灵懵了。
这笑声……怎么似曾相识?
还有她握住的这只手,怎么也摸着如此熟悉?
连茧子的位置都一样……
她努力扭头去看,就是看不到背后的人,轻轻地“咦”了下。
“结草衔环,重重报答。”男人一字一顿地道。
这真如同天上降下个霹雳,叶濯灵的脑子轰然炸开,瞪大了眼睛,抻着脖子向左上方仰视,对上一双清寒的眼,瞳仁深黑,不见一丝光。
她连身在何处都忘了,牙关颤着,半晌才抖出两个字:“你,你……”
“小别胜新婚,夫人见了本王,不欢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