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军——!”
潮水般的呐喊从雪地里响起。
无数穿着土黄或深灰棉衣的身影,端着步枪、冲锋枪,从积雪覆盖的土坎、弹坑、沟渠后面猛扑出来。
林正顺就在这股汹涌人潮的最前列,警卫部队的战士死死围在他左右。
大皮靴狠狠踩踏着冻硬的雪壳,发出碎裂的脆响。
冰冷的空气被灼热的呼吸搅动,化作一片浓重的白雾,笼罩在冲锋队列的上方。
城头的反应同样高效,短暂的混乱后,几个被炸塌的射击孔后面重新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重机枪沉闷的“咚咚”声和轻机枪急促的“哒哒”声撕裂了冲锋的号角。
曳光弹拖着惨绿、暗红的光痕,像无数根烧红的铁条,狠狠抽打在地面上,溅起密集的雪泥和火花。
冲在最前面的朝九军士兵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钢铁墙壁。
惨叫声取代了呐喊,冲锋的人浪最前端的浪峰猛地凹了下去。
十几名士兵几乎同时扑倒,棉衣被高速旋转的弹头撕开,绽出暗红。
他们冲锋的势头被狠狠扼住,士兵们本能地伏低身体,寻找一切可以遮蔽的浅坑、冻硬的土包。
“火力点!十二点方向!
城墙拐角!还有右侧,那栋塌了半边的房子后面!”
林正顺几乎是贴着地面吼叫,硝烟和激起的尘土呛得他连连咳嗽,几发子弹“噗噗”地钻进他身前的冻土里。
警卫排长朴成浩立刻对着步话机嘶吼道:“炮火支援!东城门右侧城墙拐角!还有前方破屋!重机枪!坐标校正!快!”
步话机里传来炮兵观察哨低沉、清晰的回复:“收到!标定目标!准备效力射!”
城头的美军显然也发现了这支试图抵近指挥的部队,几挺机枪开始集中火力向林正顺所在的大概区域扫射。
子弹噗噗地钻入泥土,发出死亡的闷响。
林正顺身边的两个警卫员猛地将他扑倒,沉重的躯体压在他身上,随即身体剧烈地一颤,血液浸透了林正顺后颈的棉衣。
他挣扎着回头,只看到战士年轻的脸庞贴着冰冷的雪地,没有声息。
林正顺的心像被重锤狠狠砸中,一股带着腥甜的血气猛地涌上喉咙。
他猛地推开另一名想来拉他的警卫道:“别管我!压制!压制住他们!”
说着,林正顺抓起牺牲战士的冲锋枪,对着城头枪口焰闪烁的方向就是一梭子扫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徒劳地撞击在古老的城砖上,溅起点点火星,却引来更密集的还击。
“通通通!”
低沉的迫击炮弹出膛声终于响起。
紧接着是尖锐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啸音由远及近,精准地覆盖了刚才呼叫的两个火力点。
“轰!轰隆!”
两团更大的火球在城头炸开。
那挺在城墙拐角肆虐的重机枪连同沙包掩体被整个掀飞,扭曲的枪管和碎木残肢飞上半空。
右侧破屋后方的机枪火力也戛然而止,只剩下燃烧的火焰和倒塌的碎砖烂瓦。
炮火开始延伸,压制更远处的城头。
“炮火延伸了!
上!冲上去!工兵,爆破组!”
林正顺见状,当即大吼道。
残存的朝九军士兵再次跃起,爆发出更狂野的呐喊。
工兵抱着炸药包,在火力掩护下,如同矫健的豹子,冲向城墙下铁丝网和雷区。
林正顺也跟着爬起来,棉帽早已不知去向,头发被汗水、雪水和硝烟黏在额前。
他一边跟着冲锋,一边对着步话机吼:“注意城楼!压制城楼火力!别让他们抬头!”
他身边的士兵也在射击,枪法参差不齐,有时一阵乱射也打不中目标。
但那份拼命前压的劲头,用血肉之躯硬撼火网的决心,在炮火间歇的短暂空窗里,强硬地向前撕开了一条通道。
铁丝网被爆破筒炸开巨大的豁口,压发雷在工兵沉重的脚步下零星爆响,带起一蓬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