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棠也不敢抬头,静静地等着。
片刻后,她终于再度听到裴景衡的声音。
“怎么不在门口再多站一会儿,等孤出去请你?”
江明棠咽了咽口水:“……臣、臣女不敢。”
“你不敢?”
裴景衡看着地上恭敬的人儿,语声平静:“孤看你倒是敢的很。”
见她不吭声,他淡淡道:“先起来吧。”
“谢殿下。”
江明棠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垂首屏息,乖得跟什么似的。
见她这副模样,裴景衡拿起手旁的那封信,念道:“殿下是否无有远志,竟只在乎,区区绒氅?”
一字一顿,可见其怒。
“江明棠,你可知道质疑储君,是何等冒犯之举,又该当何罪?”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明显看见她轻抖了一下,显然是知道害怕的。
江明棠恭声道:“臣女知罪。”
看着她那乖觉模样,裴景衡刚要放缓些语气,便听她又弱弱补了一句:“但是,臣女没错。”
裴景衡:“?”
他气笑了。
还挺硬气。
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问道:“如何没错?说来听听。”
“臣女冒犯储君,确有罪过,殿下如何罚臣女,臣女都认了。”
江明棠缓缓说道:“但是臣女写信,其实是为了殿下好,这出发点不算错。”
“如今因着雪灾,民间流言四起,当务之急是解决此事,怎能耗费时间在一件绒氅上?”
雪灾解决了吗?
流言平息了吗?
二皇子打压了吗?
储君之位稳当了吗?
重要的事还都没有做呢,就为一件衣服特意差人过来,像话吗你?
不质问你,质问谁?
她继续道:“正所谓食君禄,忠君事,臣女虽为闺阁女子,却也想为殿下尽一份力,若是能让殿下意识到自己的松懈之处,臣女万死无悔!”
她越说越硬气,脊梁都挺直了,竟还敢抬头直视于他。
瞧瞧,她真是一腔忠君报国之心呐!
裴景衡恍惚间,竟然有种看到了御史台那帮老顽固的错觉。
待到回过神来,看着她梗着脖子的倔强模样,裴景衡说道:“松懈之处?”
他念着这四个字,笑了:“既然如此,孤便成全你一腔忠心,来人,把江……”
“等一等!”
眼瞅着侍卫真的进殿了,江明棠那股硬气突然就没了。
她讪笑道:“殿下,臣女是不愿看到您,继续被小人污蔑,故而才上书直言,您不曾有松懈之处,是臣女脾性急躁,说话不大得体,殿下恕罪。”
裴景衡眉梢微动:“方才不是万死不悔吗?怎么,害怕了?”
“臣女死无所谓,可是传出去对殿下名声不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