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江湖梦已远

“怎样？”看到张凯枫放下手中的最后一张简讯，陆南亭轻声问道。

张凯枫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用抬起左手用大拇指撑着下巴，食指不自觉的在下唇上来回摩擦，陆南亭知道，这个动作表明他在思考，便也不再打扰他。

其实张凯枫此刻的内心也不平静，虽然他这两年都没再回北溟，但是毕竟做了那么久的幽都魔君，手底下几个心腹还是有的，他们希望魔君能在北溟内乱的时刻，夺下整个北溟的控制权，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消息传来，告知他一些北溟的近况。

然而这两年来的简讯中，却没有一点关于这个溟王的信息，想想最后一次收到心腹的简讯也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凭空出了个溟王呢？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溟王是什么人，你信吗？”张凯枫转过身看了一眼陆南亭，不待他回答继续说道：“这个人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至少我是一直都没听说过，看来你们十大门派这次遇到一个麻烦的对手了。”说到最后，张凯枫斜睨了陆南亭一眼，神色中带着看戏的味道。

“连你都不知道？”陆南亭这次是真的惊讶了，语调也不复往日的平静，“那看来其他门派估计也没有什么内幕消息了。”

张凯枫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他那几个心腹之前是每隔半个月给他传个简讯，这次都过去一个月了，却没有简讯再来，他就猜到可能是北溟事变了，那几个心腹要么死了，要么就是另有新主了，不过随便是哪种他都无所谓，反正当年离开轮回塔之后，就没想过再回北溟继续做幽都魔君了。

陆南亭猜得不错，各大门派的使者第二天便到了翠微楼，但是他们手中掌握的信息基本和弈剑听雨阁差不多，对于那个突然崛起的溟王，没有任何准确的消息，一群人在紫薇阁商讨半天，却没得出一条有用的计策来。

心事重重的回到掌门居室，发现张凯枫还在屋里，陆南亭的心情就忽然莫名的轻松了，张凯枫此刻一手拿着木头，一手拿着刻刀，正在笨拙的雕刻着木头，虽然手中的木头已经被他摧残的不忍直视，但他依旧低着头，神色专注的比划着。

陆南亭拿起桌上的茶杯，咕隆咕隆的大口灌了下去，开了半天的会，啥结论都没得出不说，还弄得自己口干舌燥的，放下茶杯时，发现张凯枫正一脸呆愣的看着他。

“怎么了？”陆南亭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颊，难道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张凯枫看着他，又看了看茶杯，纠结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那是我的茶杯罢了。”而且自己刚刚也喝了呢，想想总觉得有些怪异。

陆南亭的脸部表情瞬间有点僵硬，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你小时候也经常抢我的茶水喝，现在讨点回来也没什么吧。”

张凯枫耸耸肩，这是陆南亭的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是他了，别说喝一杯茶了，就是他把这屋里的水都喝光了，张凯枫也没啥可介意的。

看他不说话，陆南亭便把开会的内容跟他提了提，张凯枫依旧在那低着头刻木头，不提问也不打断，不过陆南亭知道他有在听。

等到陆南亭把重要的内容都说完后，张凯枫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问他：“所以你的打算是？”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有打算了？”

张凯枫嗤笑：“没打算你能在这个跟我浪费半天口舌，而不是继续跟那些使者说个没完没了。”

陆南亭轻笑一声，他心里却是已经有打算了，只是剑阁的其他人可能不会同意，“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北溟看看，探个虚实。”

张凯枫放下手中的刻刀木头，站起身绕着陆南亭转了一圈，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上一次去把江师姐丢在了那里，这次难道你不怕把自己也丢在那里了？”

“怕。”陆南亭的声音有些飘忽，“可是现在的局势太过诡异，也太被动，北溟的危险我经历过，所以我不放心派遣其他的弟子过去，而且当年毕竟也去过一次，有些地方还是比较熟悉的。”

张凯枫看着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窗外，通天的锁妖塔屹立在弈剑听雨阁的中央，时不时的还有弟子飞上去巡视。

人魔两不立，你不死则我便亡吗……

送走各大门派的使者，陆南亭便把剑阁上下的核心弟子都召集在一起，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意料之中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堂堂一派掌门怎么能亲自涉险，要去也是他们去。只是陆南亭去意已决，不论旁人怎么劝说都不更改，甚至行使了掌门令，让靖字辈的师叔祖们也不能反驳，剑阁的事务暂时交给靖云师叔祖代理，玉清剑匣也被他留了下来，如果真出现什么意外，便让他们重新选立新的剑阁掌门吧。

骆劲贤在散会后，一直紧跟着陆南亭，不断的在他耳边劝说，希望他能打消念头，当年的卓君武掌门一去不回，江惜月师姐魂断北溟，骆劲贤真的怕……

“劲贤。”陆南亭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一直絮絮叨叨的师弟说道：“你不必再劝我了，我虽然是弈剑听雨阁的掌门，但是现在的弈剑听雨阁发展很好，子弟众多，翘楚辈出，我想就算我真的回不来了，弈剑听雨阁也能在你们手中继续发扬光大。”

“可是就算这样，你也没必要亲自去查探啊，门派里善于斥候的弟子很多，让他们去也是一样的。”骆劲贤不死心，他真的不想陆南亭亲自去北溟。

陆南亭摇摇头，目光看向远方，“劲贤，你还记得我们弈剑听雨阁的宗旨吗？”

“弈剑修身乘风去，御剑除魔天地间。”骆劲贤几乎是本能的吐出这十四个字。

“是啊，可是你想想我呢？师尊走的太早，我被困在这紫薇阁好多年了，我也想做一名普通的弈剑弟子，斩妖除魔，仗剑江湖。”陆南亭抬起手拍了拍骆劲贤的肩膀，“师弟，我希望你能懂我。”

“我……我……”骆劲贤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差点忘了其实这个掌门师兄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却肩负了太多的重担，面色沧桑，华发早生，骆劲贤无力的低下头，“师兄，那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弈剑听雨阁真的很需要你。”

“放心吧，我很惜命的。”陆南亭笑着承诺，他只是想亲自去北溟走一趟，又不是故意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