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叶沛然总觉得有一对幽怨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他抬起头扫视一圈,发现教室里的同学不是盯着课本就是在偷偷玩手机。是错觉吧?他又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在课本上随便画画,免得引起老师注意,叫他回答问题。然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始终挥散不去,就连后背都觉得刺痒。他忍不住又回过头,这次终于发现了这讨厌的感觉的源头――教室后门的玻璃窗上,出现了小虎忧郁的脸。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叶沛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很好,还有五分钟下课。他对门后的小虎挤挤眼睛,那边却几乎快哭出来了。最近小虎一直在教练那里吃住,是不是跟他们产生了什么矛盾?这么急着来找自己,一定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小虎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就算一个普普通通的鸡蛋灌饼都能让他开心好一阵,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那个教练表面上看起来很爽朗,但是内心不知道藏着怎样的黑暗,说不定有什么奇怪的爱好,正好拿小虎来当牺牲品。早知道当初不让小虎住过去了,就算身体没受伤害,心灵的伤害也可能是一生的……
“叶沛然同学,想好中午的菜单了吗?”
猛地抬起头,老师正一脸气愤地瞪着自己。
“对不起。”他小声道歉。如果得罪了这位正处于中年危机的男老师,期末的英语口试就有的受了。
老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下课铃声适时地响了。“下次注意点。”他不高兴地补上一句,拿着教材离开了教室。叶沛然这才松口气,匆匆站起来走向后门。一打开门,小虎就扑进了他怀里。
“怎么了?”他摸着小虎的头轻声问。
小虎仰起头,可怜兮兮地回答说:“给我糖。”
“糖?”叶沛然反射性地把手伸进口袋,可是里面除了饭卡和几个硬币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身上没带糖。”
小虎的脸色立刻变了。他鼓起脸颊,吊着眼睛质问叶沛然:“你说过每天都给我两块的,说好了的。”
叶沛然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楼梯那边传来一声大吼:“小虎,不许吃糖!”紧接着,教练巨大的身躯在走廊上出现了,他满头大汗,额上也冒出了青筋。“竹竿,”他气喘吁吁地指着叶沛然说,“快点给我抓住他。”
虽然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叶沛然还是下意识地用手臂拦住了小虎。小虎被他气得脸都红了,好像猫一样呲着牙,做出要挠人的姿势。有了上次的教训,叶沛然也学得聪明了。他在小虎的指甲落在自己脖子上之前,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教练也趁这个机会走了过来,和叶沛然两个人把小虎团团围住。见逃离无望,小虎又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轻声央求说:“一块就行,我就想吃一块糖。”
“不行。”教练斩钉截铁地说,“你脂肪率不达标,绝对不许吃那种高热量又没营养的东西。如果想吃甜的,苹果任你吃,就是不许吃糖。”
“苹果还没糖一半好吃。”小虎撅着嘴抱怨。
“呃,那个,吃一块应该也没事吧?”叶沛然忍不住替小虎求情。前段时间几乎拿糖当饭吃的人,突然要他一点糖也不沾的确有点残酷,而且小虎一点都不胖,多跑跑不就行了吗?
“是啊,我都快一个星期没吃糖了。”小虎连忙附和。
“是吗?”教练抱起手臂,“今天早上小娟偷偷给你吃了三块巧克力威化吧?”小娟大概就是教练的妻子。
谎言败露,小虎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这么一点点。”他捏着自己的小拇指尖比划着,好像教练和叶沛然都不知道巧克力威化有多大似的。
“六百多卡的热量要跑一个小时才能消耗掉。你现在的训练量已经是极限,再增加就超负荷了,所以绝对禁止吃糖。”
虽然严厉了一点,但是教练也是为了小虎着想,对他付出了很多心血。“小虎,听教练的话,只要忍到比赛结束就好。我那天去帮你加油,把你的糖都带着,你一跑完我就立刻还给你。”
“真的吗?”小虎的眼睛里都快冒出了星星。
“当然,我不会骗你的。”叶沛然有种跟幼儿园小孩说话的错觉,想着这样不对,他又加上一句,“糖吃得太多会吐,你要自己掌握好。”
小虎双手放在胸前,好像那两大袋糖果已经摆在了自己眼前。“那我就吃到了吐为止。”他用梦幻般的语气说。
闹了这么一场风波,小虎终于乖乖地跟着教练走了。他们边走边聊着运动的话题,教练不时拍拍小虎的肩膀,看起来非常有默契。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叶沛然莫名地感到有些寂寞。还有两个星期,两个星期之后,小虎就又会回到自己身边了。叶沛然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他还从来没有对某个朋友这么执着过。以前被弟弟把朋友抢走的时候,除了气愤和无奈,他从没觉得如此寂寞过。也许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期待过吧,一个永远不会被弟弟抢走的朋友。
“他也太喜欢吃甜的了吧?”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苦着一张脸说,“跟那小子一样。”
“你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干嘛还摆这么一张死脸,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自从小火锅那晚以后,岑熙好像认命了似地,勉勉强强接受了室友“做朋友”的要求。岑熙偶尔会在室友的强烈纠缠下跟他吃顿饭,每当在学校“遇见”他时,虽然会露出一脸吃了苍蝇似的表情,但是不会像以前那样拔腿就跑了。在叶沛然看来,这是相当不错的征兆,室友对此也非常满意。
室友发出好像呕吐一样的声音,把叶沛然的书包递给了他。“是学生会的事。”小心地张望了四周,室友才小声对叶沛然说。午休已经开始十分钟了,学生也大部分都从教学楼转移到了食堂。
叶沛然一边想着中午吃什么,一边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室友一向重视学生会的事,从不缺席任何活动,对于明年学生会主席的位子也总是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还不是因为那个总是露半截屁股的猪头。”室友说着,愤恨地锤了一下楼梯扶手,“那王八蛋最近整天没事找事,我都快被他烦死了。”总露半截屁股的猪头就是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这个人估计是室友最可恶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叶沛然原来以为是室友在夸张,可是后来他在新生歌唱大赛上,还真的看见了一个露半截屁股的男生。低腰裤兴许是时尚,但是低到某种程度就是暴露狂了。虽然长了一张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八戒的脸,但是那个男生似乎对于自己的容貌相当有自信,三番四次因为一点小事故意从舞台上经过,走起路来就像初次登台的模特一样做作。这时他才发现室友一点都没有夸张。
“你不是不跟他说话吗?”室友不是那种心里恨不得杀对方千百次,脸上却能露出微笑的人。不跟他说话,已经是室友能对他表现出的最大的友好。
“是他总过来找我的茬。你也知道,下个月我妹妹要过生日。我那次不是给她‘敏镐呕吧’的海报画了两撇胡子吗?她因为这事到现在都不跟我说话。我就想,问问师姐女生喜欢什么,给我妹买一个当赔礼道歉。谁知道被那家伙看见了,他就到处说我想追师姐,被师姐给甩了。那混蛋肯定是知道了我被甩的事,故意讽刺我。”室友恨恨地说。他和比他小两岁的妹妹总是吵架,虽然经常嘴上说着有多讨厌妹妹,但是如果有人欺负她,室友一定是第一个冲出来狠狠揍对方的人。
“他应该不知道。”叶沛然无奈地说。如果对方真的知道那件事,恐怕就不是讽刺他失恋那么简单了。那种大嘴巴一定会把室友是同性恋的事宣扬得全校皆知。
“哼,那王八蛋,晚上开会又要看见他,真不想去。”
这句话他一直念叨到去开会的前一秒,他一走,寝室里就变得异常安静。叶沛然这种没有社团的人,这种时间除了上自习也无事可做,便去了活动室。距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这就意味着自习的座位越来越难找,叶沛然非常庆幸自己不用背着书包挨个教室寻找没有被书本占据的座位。
今晚要把《建筑力学》的课后习题全部做完!然而叶沛然一打开活动室的门,他就知道自己的雄心壮志不可能完成了――本应参加学生会会议的师姐却坐在沙发上哭红了眼睛。他希望时间倒流,能够回到他打开门的前一秒,让他改变主意,远离这种境地――他最害怕的就是女孩子哭泣,每次经他安慰过的女生,不是哭得更加厉害,就是自此跟他绝交。
“你怎么没去开会?”叶沛然问完就立刻后悔了。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纸巾?哪个都比“你怎么没去开会”好。他小心地关好活动室的门,希望声音不要传到走廊里。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