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人最重要的是脸。”
叶沛然刚刚走到亚马逊生态环境研究会的门口，就听到了高亢的女声从活动室里传来。他犹豫了一下，打开研究会的门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齐佳月正斜倚在沙发上，摆弄着修剪得当的指甲。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颈间系着一条淡紫色丝巾，原本黑色的齐腰长发剪成了弧度优美的过耳短发。她是这所极乐大学三年级的学生，比叶沛然高一级。既是校学生会的秘书长，又是广播电台的主力之一，还有着一副知性美人的面孔，她在学校里是很多男生心中的女神。当然，是在不知道她真面目的情况下。
“哟，小叶子来啦。”她扬扬下巴跟叶沛然打了声招呼，看起来心情颇佳。
“师姐好。”叶沛然点了点头。他最初还不大习惯这种好像古代太监一样的称呼，不过懒得说出来。反正对方没什么恶意，时间一久他也就觉得无所谓了。会长和留学生杰西都不在，只有另一个会员小虎在当她的听众。这位仅仅认识三个星期的同学对于叶沛然有着强烈的好感，一见到他就兴奋地扑了过来。
叶沛然知道他又要死命地搂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像爬山虎一样缠在自己身上，于是敏捷地弯下腰，从他张开的手臂下钻了过去。小虎失望地倒在沙发上，师姐吃吃地笑了起来。叶沛然并不讨厌小虎，只是有点受不了过度的肢体接触和那种夸张的热情。他摸了摸小虎柔软而又偏黄的头发，取下书包，坐在了书桌旁。
“脸绝对是很重要的。”师姐又继续她的话题，“那个叫高千晓的孩子真的长得非常漂亮，简直就是完美。你看，同样是面瘫，人家就像精致的瓷娃娃，小叶子就像小脑萎缩，你明白其中的差别了吧？”
莫名其妙地扯到了自己身上，叶沛然不禁皱了皱眉头。“我才不是小脑萎缩，我只是懒得做表情而已。”虽然想这样反驳，但是师姐对于这种话题异常认真，如果辩论起来会更加麻烦。反正这个人就是资深外貌协会会员，外加经验丰富的跟踪狂罢了。自从在迎新那天发现今年的新生里有个超级大帅哥以后，她的兴趣就全部转到了那个叫高千晓的可怜孩子身上。
听到师姐突然的提问，小虎困惑却又认真地摇了摇头。“因为脸！这就是帅与不帅的差别！”师姐暴怒，“跟你说也是对牛弹琴，会长跟杰西都去哪了？”
会长、留学生杰西和小虎都是新闻学院的学生，跟叶沛然同级。他只见过那两个人一次，结果就被逼迫参加了这个亚马逊生态环境研究会。会长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鼻梁细挺，嘴唇的形状也很优美，杰西则是正宗的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两个人虽然不是同一类型，但只要是帅哥师姐都喜欢。
小虎则皮肤白皙，圆圆的脸上有一双微微上扬的圆眼睛，嘴唇薄薄，鼻尖上翘，看起来就像一只小猫。他个子小小，又有一张娃娃脸，使他看起来就像个刚刚小学毕业的孩子。如果不是在大学里见到，叶沛然绝对不会相信他是个大学生。
“他们说最近很忙，都不来学校了。”小虎说着从置物柜里拿出一袋鱼干，坐在了叶沛然对面。
“真是的，只有你们两个，无聊死了。”师姐浩叹一声，从包里拿出了ipad，很快就传来了糖果粉碎传奇的游戏声。叶沛然没有接话，他拿出高数教科书，翻到习题页演算起来。
叶沛然是建筑系的大二学生，相貌普通，打扮普通，属于扔到人群中就会立刻消失不见的类型。要说他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么恐怕就是对于生活的态度没有那么“热情”这一点了。
三个星期前，正是一年级新生入学之时，学校的道路两旁摆满了社团招新的摊位。既有学生会、社团联合会这种官方学生组织，也有动漫同好会、街舞团之类的爱好组织。不过这些都与叶沛然无缘，他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也没这个打算。他只想抄近道去食堂吃饭。
太阳已经下山，正是一切最模糊的时候。叶沛然走在草坪上，一不小心踩空跌了个狗吃屎。他听到“砰”的一声，第一反应就是担心自己的膝盖是否撞裂了。然而理性回归以后，他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踩碎了一块泡沫看板。
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惊诧的脸。
“sorry！”叶沛然立刻道歉，但是外国人仍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变成轻飘飘的碎片的看板。
用不流利的英语道歉三次之后，外国人终于有了反应。“看板碎了。”他呆呆地重复，抬起头看着叶沛然。惊讶，悲伤，愤怒。外国人的表情可谓瞬息万变。“你踩碎了我的看板。”他瞪着叶沛然指责说。
不必说英语让叶沛然安心了一点，但是看到外国人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他又紧张起来。“我很抱歉。”他摊开双手，然后弯下腰捡起破碎的看板。看板的正面是一副巨大的肖像，现在下半截已经断裂，紧靠一层纸相连，而嘴的部分正好被叶沛然的膝盖撞出一个大口子。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块看板都已经毁了。
“这可是我们招新用的看板。”外国人特地强调了招新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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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叶沛然早就知道，而且看板的正面也能隐隐约约看到什么什么研究会几个字。“我……会赔。”叶沛然说。泡沫的部分可以用胶补好，正面的大肖像就只能重新印了。但是他不记得学校里的复印社有能够印刷这么大张纸的机器。
“这个可是订做的，要三天才能拿到呢。”外国人抱起双臂，扬着下巴说，看来他已经确定自己有足够的立场指责叶沛然。
果然如此，叶沛然心想。虽然对于社团的事不大关心，他也知道学校只允许他们在明天和后天在道路上摆设摊位招新。如果重新印制的话一定会来不及，他突然灵机一动。“我可以帮你画一幅。”
“画一幅？”外国人怒气冲冲地说，停顿了片刻，又换成了诧异地口气，“你说画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