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在这里自杀了。”他低下头，一脸悲伤地说，“如果那个时候有围栏和摄像头的话，他就不会死了。”

老大爷听了以后连连咋舌，“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点点小事就跑到这来自杀，从来不想想爸妈养你们多辛苦。这儿的围栏啊，早就有了，不过也没见拦住谁。去年有个警官来这调查，问我这里为什么不装摄像头和警报器。我就说了，我只是个管理员，哪有那个权力，难道让我自己掏腰包救那些讨厌鬼吗？那个警官没说什么就回去了，一个礼拜之后就有市政府的人来这装了那玩意。不过这高科技还真厉害，只要有人爬到围栏上面就‘滴滴’地响，那些讨厌鬼都不来这自杀了。”

“是吗？”叶沛然心里五味杂陈，只好苦笑一下，“请问那位警官是不是高高瘦瘦，看起来很像神父？”

“对，对，没错。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来传教的，没想到掏出来的不是圣经，而是警徽。”老大爷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叶沛然的希望又落空了。这也是正常的，如果早就安装了摄像头，警察不可能不调出来看，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给他呢？一个普通大学生，想要把这种无头案查清楚，根本就是自不量力吧？

“快点走吧！别在这磨磨蹭蹭的。”老大爷又开始催促。

“请等一下，一下就好。”叶沛然说着，急匆匆地从背包里拿出镜子。

那家伙果然还在。虽然是半透明的，但是在镜子里仍然可以看得很清楚。他试图失望，试图怜悯自己，可是化为徒劳。他觉得安心，这样他就必须查清事实，查清楚吴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想起自己曾经见过那个死去的人以后，他就感到自己肩上有一份责任。吴渊不再是死亡的化身，而是一位亲切的学长，曾经活在这个世上，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有着无比灿烂笑容的人。

那个笑容，绝对不是欣然赴死的笑容。

“快走快走！别在这照镜子！臭美！”老大爷好像赶鸭子一样把叶沛然赶了出去。

现在的管理员态度真差。叶沛然抱怨着向室友走去，对方正专注地盯着手机，连叶沛然走到他身后都没察觉到。

莫非在看神秘女孩的照片？叶沛然好奇心上来了，可是又觉得自己站在别人身后偷看这种行为实在不光彩，而且如果被室友发现的话就太尴尬了。毕竟他只能弯下腰从室友的旁边偷看，没办法装作一不小心从身后看到。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室友已经收起了手机，叶沛然追悔莫及。

“你看完海了？”室友转过身说。

“哦，是啊。”叶沛然挠了挠脑袋，“你想到哪里买车？”

室友闹别扭似地别过脸，“算了，我不买了。”

咦？这么情绪化？该不会是自己在车上告诉他的事情伤害了他吧？男人就是这种表面上看起来粗枝大叶，实际上非常容易被小事伤害的动物。万一因为这件事室友一蹶不振，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都到市里来了，去看看也没关系啊！而且男生有车超酷，非常酷，女生都喜欢。”这是叶沛然能想出的最能激励人的话，虽然如果买了车对方就改变心意，很可能是因为喜欢车而不是室友。

室友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就算买车我也只能买最便宜的，而且……”室友低着头，脚尖在柏油马路上搓来搓去。

“而且？”

“而且……”室友更加垂头丧气了，“我没驾照。”

没驾照？没驾照！

“没驾照你买个萝卜呀！”叶沛然青筋暴起。

冲动是魔鬼。叶沛然今天才真正体味到这句话的涵义。

自己冲动而出的那句话把室友弄哭了。一米九二的大男人在路边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还边哭边絮絮叨叨地说什么“我就是一点都不酷”、“没人喜欢我”、“我是个废柴”还有“干脆死了算了”。路过的男男女女没有不盯着他们看的，甚至都有围观的趋势。叶沛然只好不停赔礼道歉，趁着还没被重重包围的时候拖走室友。

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室友终于平静下来。两个小时的车程，室友光是嘱咐、恳求加警告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说了整整三十多遍。最后叶沛然对天发誓，如果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就遭天打雷劈，期末科科挂，室友才放心下来。

“其实，我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呃，那样的。我只是，只是，觉得我没驾照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