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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余生 > 浮生长恨1

浮生长恨1(1 / 1)

 云岗晋嘉二十三年,秋,霜风紧凝,秋意阑珊间,催落树叶枯黄而陨。天幕低垂着,翻涌如墨,该是有场秋雨淋漓。

位于皇城建安郊外的一座荒芜的废屋,在这天幕下摇摇欲坠。这时,一声嘶哑的低咳从屋中溢了出来。

齐暮躺在废屋里,瘦骨嶙峋着,灰败的脸色与颓圮剥落的土墙相映,嘴角还带着些未干涸的血迹。猛地一瞧,像个新死的鬼。

反正都是该死,新死和旧死对他来说,并没什么区别。他睁着空洞呆滞的眼,死命盯着屋顶。一片窒息的黑暗中,不知怎的,他不由的扯着唇角勾起抹笑来,却不小心牵动内脏,撕心裂肺的咳起来,蓦然挣扎着转头,又呕出一口血。

他嗤笑的是:人之将死,人之将死啊,回首来时路,有人追忆似水年华,有人感叹生不逢时,有人后悔歧路难寻。

可他想起二十八年鲜衣怒马、万人追捧。

二十八年肆意横行、眼高于顶。

二十八年嘻笑怒骂、纵横春秋。

……

二十八年妄念痴嗔、二十八年别人的追捧伏低、二十八年自己的浅薄。二十八年岁末,身如浮萍,无人问津。

他这一生,看似辉煌肆意、实则惨淡无比,历经数次槌心沥血的背叛,却无一人,与他舍生忘死,笑睥天下。

齐暮心里狠狠骂句娘。二十八年春华秋实,到头来,只是笑话一场!

他的瞳孔陡然紧缩,身体抽搐着像是被砍成般疼的刺骨,血不停的呕出,他也无力擦拭。难道真的要死了吗?

他眼中突然看到了祖母、堂姐、皇上、母亲……眼中光华转瞬间,恍惚间,他又看到了车水马龙的建安道、看到大街上小贩酒楼鳞次栉比、好像还是许多年前般……

他霎时眸光清晰,执念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不!他不甘心!他不要就这么死!不要!如果可以重来……如果可以……

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伸向虚空,想抓住些什么。然而,意识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来越远。

他的手只能无力的垂下,打在床沿上,“啪……”的一声。

窗外,秋雨萧瑟,雨落了一世。

齐暮是被疼醒的,撕心裂肺、痛入骨髓的头疼。就像把脑子撕开,强行放了一把沙子。又冷的厉害,似乎伏在了冰上,冻的瑟瑟缩缩。入鼻处,一股腐竹的味道。

他……不是死了吗?他挪动了下身子,疼的抽气。心想:这是地狱吗?难道人死了之后仍有五感?还是…… 他被人救了,救他的又是谁呢?

睁不开眼睛,思绪凌乱间,听到有脚步声拖沓着传来。顷刻间,停到了离他不远处。紧接着,似乎是开锁链的声音,一道粗犷的男声传来,该是对身边的一个人说:“哈哈,陆三少是吧?你们陆家向来眼高于顶,今日成这监下囚,滋味如何啊?”

四周沉默着,似乎这人问了一池死水,毫无波澜。那人等了一阵,没听到回话,有些恼怒,骂骂咧咧:“眼瞎,耳朵还聋?小爷问你话,嚣张个屁!”

四周还是静悄悄的,齐暮躺在地下,不自觉就想笑,想看看这位木头仁兄的模样。后知后觉就给他取了个陆木头的诨名。

而问话的粗嗓子,气极了,不自觉就有点粗喘着不干不净骂了句,抬脚就把人踹了进来,用力极大,齐暮听到“砰……”的一声,被踢的那人踉跄着,不偏不倚踩了齐暮一脚。

“嘶……”尖锐的刺疼中,齐暮倒吸一口凉气。咬着唇,已经完全相信自己仍然活着这个命题了。

齐暮死命的努力睁开眼,满眼金星,恍恍惚惚中,齐暮感觉一双手扶住了他,等了片刻:“抱歉……我扶你起来。”嗓音喑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的样子。

齐暮被踩的腿疼,再加上也许缺氧的头疼,疼的额角直跳,听了这少年说话,竟还苦中作乐着、不清不楚的腹诽了句:“原来不是哑巴。”停了一阵,眼睛才稍稍适应了,朦朦胧胧睁开眼,才看清,该是夜晚了。四周一片黑,这地方密封着,四周还围着玄铁栅栏。应该是……是监狱吧!

是监狱?他怎么会在这里?那人扶他起来,他才抬眼看身边人:是个男子,修长挺拔,半张脸蒙了厚厚的白纱,应该是眼睛有恙。

看此,齐暮赶紧伸出手反搀着他,走几步坐下。坐下的片刻,他一眼瞥到自己的手,瞳孔蓦然锁紧,这双手苍白、瘦小,似乎并不是他的。可看形状,又……想到这里,他摸上自己左肩处,那里有一道蝴蝶状的疤痕,心顿时放了一半,又猛然纠了起来。

他皱紧眉头,突然就问了句:“兄台,可否告知,这是几年?”

“晋嘉十一年。”

绕是有心理准备,齐暮仍然抽紧了手。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白皙柔嫩的手……

这是十二年前,他十六岁那年。他遇到了话本中的重生?绕是见过话本中的描述,真实发生在他身上,齐暮也是内心激宕着,难以置信。陡然又掐了自己一下。

尖利的疼传来,齐暮喉头滚动了一下,他调整了下衣着,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激动。从脑中搜寻这年的内容。

晋嘉十六年,齐暮非常有印象。这年是齐暮皇叔,晋嘉帝齐天佑在位第十一年。

晋嘉帝是个非常有作为的皇帝,政治清明、能力出众,他在位前七年,正值云岗黄金鼎盛时期,他本人又是骁勇善战之人,七年内,便数次征伐,金戈铁马,荡平万里。先后灭了黑曜、龟兹,将云岗的版图扩大了一倍,成为中原霸主,无人敢睥!

使邻国之人,听闻其威名,只敢俯首颤抖;本国之人,沐其威风,万人敬仰,将其奉为神明。

之后又两三年的休养生息。他轻徭薄赋、奖励耕商,鼓励出口,使云岗运势蒸蒸日上,几年间就成了中原霸主。

可就在这晋嘉十一年,晋嘉帝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先是朝向云岗贵族世族磨刀,大肆裁减其中冗官、冗员,且为官腐败者招到极严重的制裁。不到些许时候,朝堂之中,世家大族,人人自危。更有甚者,开始主动离职,搬迁建安。这些人,该是聪明的

因为未过多久,便是发生了举国震惊的大事:世代世族、三朝宰相的谢家,勾结蛮夷造反。

谢家作为云岗开国重臣,历经百余年,手中重权紧握,且谢家许久以前,便是云岗第一大族。其利益牵涉自不必多说。因为谋反重罪,皇帝大怒,未曾姑息旧情,便下令诛三族。

有人说,光杀头就杀了整数七天,菜市场的砖缝都是淋漓的血,那几个月,无论建安哪里的水井,都有一股血腥味。

而那些曾经与谢家有利益牵涉的商业大族,也因为这事,被大肆打压。被查封、被收监。

齐暮回过神,想着这人被叫陆三少……

陆家,对于陆家,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齐暮竟然有印象的,有印象就在于,陆家作为商业大族,是第一个被谢家谋反案连累的商业大族。听闻嫡系被诛,庶系投监。如若这人确实的陆家的。没被杀,定是个庶子。

庶不庶子和他倒是没多大关系,他只是想着这年是个多事之秋。又皱着眉,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地方,头一次产生了抗拒和对未来的不可知感。

他嗤笑了一声,人若惜命时,人若惜命时,怕行错一步。他上辈子不惜自己的臭命,落下个尸弃荒野的下场。

那……这一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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