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古人已有先例。”

“说来听听，丫头。”

湄儿双袖往后一摆，清清嗓子，昂着头念道：“桃叶复桃叶，渡江不明楫。但渡无所苦，我自来迎接。当年王子敬的桃叶诗不就是题在桃叶上的么？”

“你这鬼丫头，翻出的什么典故，桃叶诗又不一定写在桃叶上，差点被你蒙了。”

“他不曾写，那我们更要写，做出个前无古人才好呢。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旋漪似听得了，微笑一下。

“好好，你总是这般目中无人的。今天大家好兴致，中午便在这里摆饭，一块儿吃了吧。“泠梧有意要多留扬灵一会儿。

“大好，我好久没在母亲这儿吃饭了，饭前还能听一曲风入松么？”

“就是你事儿多，别闹了，正正经经吃饭，听什么曲子呢？”泠梧笑斥她一句。

“母亲的琴曲是天下无双的。今儿若听不得风入松，何不就来一首凤求凰。”湄儿说着，朝扬灵使个眼色。

扬灵听见了，知是在说他，不禁羞红了脸。

湄儿觑见了，眼珠一转说：“罢罢，听不了凤求凰，那晚霞都上来了，我们还是听听渔舟唱晚，也就是了。”

“这个丫头说的什么话，这大白天的哪有什么晚霞？”泠梧讥笑她说。

“你看某人脸上，那不是晚霞是什么？”湄儿指着扬灵，掩着嘴说。

扬灵愈发不好意思，只垂下了头。

“好了，湄儿，莫只顾打趣了。”泠梧见了，便想止了湄儿。

“我打不打趣无所谓，只要有人觉得有趣就行了。”

“你这丫头，尽说些没边际的话，好不正经的。”

一会儿后，朝岚和青萝摆上饭来，四人吃了，又坐聊了会，直到旋漪要午睡了，湄儿和扬灵才离去，出了原心堂后，一起走在路上。

几枝桃树上微微露出了点红苞，透出些春气来。“今日姐姐见了你，神色似好了许多。”湄儿头也不转地说着。

“嗯，希望她早日好起来才好。”扬灵心犹在彼。

转过几片山石，一丛迎春花似绿锦般直铺下来。湄儿见近处无人，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秦小姐？”扬灵见她止了步，不解地问。

湄儿这才转过身来，一双晶亮的眸子对着他。

“秦小姐，有什么事吗？”扬灵对着她的眼神，却有些无措了。

湄儿看着他说：“我有几句要紧的话问你，你只管按心里想的告诉我。”

“唔，是什么事？”

“你。”湄儿说了一个字，却侧过脸去，说，“你对旋漪姐姐可是真心？”

“哦。”扬灵没想到湄儿会如此问，一时竟语塞了，他沉吟了半晌，方抬起头来说，“夏小姐对扬灵很好，扬灵无以为报。只希望她能好好的，便是扬灵真心所念了。”

“那，你是否愿意娶旋漪姐姐？”湄儿依然侧着脸问。

这是扬灵从未想过的，也从来不敢想的。他最多只想过远远地祝福她，做她的一个好弟弟吧。可如今，湄儿却如此直接地问他，这叫他如何答对。他只能低下头说：“扬灵不敢作此念。”

“我不管能不能，你只回答我，愿不愿意。”

“啊？”扬灵的心乱了。这是可能的事吗？他只曾惋惜过，心痛过，但是，他从未想过，这是心底深处最缥缈的梦，甚至，他都不知自己是否曾梦过，而如今，它却走了过来，明白地问他，要他选择？

“你愿意么，扬灵？”湄儿再次促他。

“我……”扬灵的声咽了，但最后，他坚定了起来，说：“我愿意。”

他在等着，却没有声响传来。再看时，只见湄儿慢慢地转过脸来，却是泪水阑珊了。

“秦小姐，你怎么了？”扬灵关心地问。

“我没事。扬灵，你愿意娶旋漪姐姐，你愿意，我真高兴，我终归，终归没有看错你。”湄儿努力挤出一丝笑来。

“秦小姐，你却是……”

“你不用问了。我知道了。旋漪姐姐也很喜欢你。我会，会成全你们的。”说着，湄儿再也忍不住了，用手一捂眼，扭头跑开了。

“秦小姐！”扬灵喊一声，那声追去，却也追不回了。

只留下扬灵，怔怔地站在那一片葱茏间。

风在迎春花间穿梭，织出一曲，如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