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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猗兰劫·九歌 > 第二歌 蘼芜 一

第二歌 蘼芜 一(1 / 2)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

大明崇祯四年,冬,南京刑部大牢。

“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好几次都在做同一个梦。”泠梧看着扬灵,淡淡一笑。

“是怎样的梦?”

“我梦见我站在一条小溪里,嗯,仿佛是我故乡的那条青溪。我站在里面,河水在我的脚边打着旋儿流过。”

“嗯,然后呢?”

“每次,我都这样站着,河水无尽地流着,仿佛岁月一般绵长单调。但是,最终有一朵小花从上游漂下,恰好漂在我的脚边,依着我。”

扬灵听见了,他把自己的头轻轻靠在泠梧肩上。

泠梧轻轻抚着扬灵的头发:“就像现在这样,依着我。”

大明万历四十五年,夏,秦府。

芭蕉肥绿的叶子,映在细丝竹帘上,葱郁隐现。夏蝉的叫声飘过来,在竹帘的光影上渐渐斑驳,又一片片如桃花瓣般,落了下去。

铺着莲花砖的地板是新洗过的,一尘不染,透着幽幽的墨绿。一张黄花梨木的书桌靠在窗前,展着的三尺的素宣上,三两叶兰花绽放着,蘸了墨的湖笔还停在荷叶卷端砚上,青瓷蛙踞水盂、芙蓉叶式青瓷笔洗、水晶山字笔架,一一落开,一个青花博古图笔筒上插着粗粗细细的湖笔。桌边是一个高脚紫檀花架,其上是一盆盘盘折折的老松,松针如掌,苍翠如霜。

侧过来,靠着墙的是高高的书架,密密实实,又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函函线装书,散出的淡淡墨香,糅进那天青色汝窑簋式炉中炙着的沉香中,幻化出空山般的幽静。

这一边展着一张小榻,铺着玉簟,一位少年倚卧着,一袭孔雀翠夏被盖在他身上。小榻旁,那四面开光龙泉窑印花绣墩上,轻轻坐着一位夫人。

她三十出头年纪,玉颜不施粉黛而自然如画,一抹烟眉如远山雾里,两眸明净如秋色入波,一点绛唇似暮飞霞红。如缎的秀发梳得溜滑,集中在脑后卷成一个大髻,插一支和田羊脂玉兰花簪。一袭玉色影花苏绣衫子贴着削肩、纤腰裁下,下摆是曳地水纹素绢裙,露出一对云头缎鞋。

此时,这夫人正执着一把玉柄绢裁团扇,轻轻地给躺着的少年扇风,远山眉微蹙,如愁烟锁月。

竹帘启了,一个一身葱绿的少女轻盈地进来。她十二三岁年纪,梳着双丫髻,一张椭圆的脸上有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她托着一只紫漆托盘,当心是一只莲瓣纹影青盖碗,连着小勺。“夫人,蜂蜜茶来了。”

“谢谢你,青萝。”夫人对少女微颔一下,放下团扇,双手接过小碗和勺子,开了盖,把蜂蜜茶端在自己唇边,轻轻吹凉,再用小勺舀上一勺晶黄,递向少年那干涸的唇。

唇湿了,接着,下意识地吮吸起来。

夫人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小半碗茶喝下去了,少年那苍白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些生气。他微张着嘴,似乎在喃喃着什么。而待夫人侧耳听时,却又听不见了。

“可怜的孩子,必定是吃了许多的苦。”夫人的眸子有些湿了。

这个孩子是她刚从门口捡回来的。适才,她在画兰,才着几笔,却顿住了。这时,管家秦策进来汇报,说是一个少年晕在了自家门口,请示夫人该如何处置。她有些心动,便出门看,于是发现了他。

当时,他的样子好是可怜,抱着膝,缩成一团,就像一只无人怜爱的流浪小猫。耷拉着头,面无血色,一触额头,却是冰凉得很。

夫人吓坏了,忙让秦策带着几个家丁,把少年抬到了蕉荫的啭鹂斋,搬出了那张小憩用的小榻,让少年躺了,又急急着人去请钱大夫过来。这位皓须银发的老大夫给少年把过脉后,终于说出了让夫人稍稍安慰的话:他只是饿坏了,先给他喂点糖水,待醒后,再熬些米仁粥与他,调养几日,恢复了元气便好了。

可是喂了半碗蜂蜜茶,少年的双眼还是紧闭着,这不禁让夫人又焦急起来。

有细微的汗珠在少年的额头上密密渗出,夫人取过一条鲛绡汗巾,轻轻拭了。

不知为何,当第一眼看见这个少年时,夫人心中便升起一阵怜爱。她也有两个孩子,女儿湄儿十四岁,儿子箫儿十三岁,和这少年正是相仿年纪。可他们都是锦衣玉食,谁似这少年,小小年纪,不知受了多少苦厄,看那瘦骨嶙峋、面容憔悴的,即使在梦里,也是紧锁着眉,似有无限的愁在心上。

这种神态很熟悉,只是夫人一时想不出在何处见过。而正是这神态,让夫人柔软的心震动了。她仿佛听到了某种使命般:我必须救他。

“哦。”一声轻叹如烟般升起。是他!少年的嘴微启,几个音节在悄悄飘出。夫人抚了抚他的头,低声唤着:“公子可醒了?”

他浓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如细风动了孔雀翎般。接着,他紧张的眼脸舒开来,一点星光,如黎明前的启明星,在他似张非张的眸子里闪动。最后,他的眼终于张开了,梦觉初醒,带着一丝迷蒙的惘然。

“公子终于是醒了。”夫人的眼神热切起来,微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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