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孢子死得很惨,身上插着一支粗糙的钢箭,伤口炸烂了一大片,显然是被大威力钝器硬生生轰进去的。
“这是我在后山套兔子时候捡的。”
王铁匠心疼得直跺脚,“这孢子才刚怀崽啊!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用那种土弩射的!射完了也不捡,就这么扔在雪地里烂着!”
徐军蹲下身,拔出那支钢箭。
箭身粗糙,没有箭羽,纯粹靠力量硬推。
这就是典型的毁灭性狩猎。
用这种武器的人,根本不是为了吃肉,也不是为了皮毛,纯粹是为了杀戮的快感,或者是为了那一瞬间的爽。
“陈峰……”
徐军看着那支钢箭,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作为两世的老猎人,他最恨的就是这种绝户猎。
正经猎人讲究不杀怀孕兽,不打带仔母,讲究生态平衡。
而陈峰为了赚钱,为了恶心他,竟然把这种大杀伤力武器廉价散布给不懂规矩的混混和贪婪的偷猎者。
“军哥,最近咱们作坊门口,总有几个生面孔在那转悠。”
二愣子也进来汇报,手里还拿着一张皱巴巴的传单。
“你看,这是他们在集市上发的。说咱们的弓是花架子,只能射靶子;他们的弩才是真家伙,能打老虎。”
“现在十里八乡的不少猎户,都动心了,不想买咱们的弓了。”
徐军接过传单。
上面印着夸张的宣传语:“神锋猎弩,野兽克星!一箭封喉!只要80元!”
“这是劣币驱逐良币。”
徐军把传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这是在玩火。”
“汽车钢板做的弩臂,金属疲劳极其严重。这种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断裂,那是会崩瞎眼睛、崩死人的!”
“那咱们咋办?举报他?”二愣子问。
“举报没用。他既然敢卖,肯定在县里打点好了,披着农机配件或者是除害工具的皮。”
徐军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
“不用急。”
“这种疯狂,长久不了。”
“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把那500把出口订单做完美。那是咱们的护身符。”
“至于陈峰……”
徐军冷冷一笑:
“让他狂。这把火烧得越旺,最后烧死的,一定是他自己。”
“不过,咱们也不能干看着。铁柱,从明天起,组织民兵连,配合林业公安,搞一次清山行动。咱们靠山屯的地界,决不允许这种脏东西进来!”
一场关于规则与野蛮、生态与杀戮的较量,在八四年的春天,悄然拉开了序幕。
徐军知道,这不仅仅是生意之争,更是底线之争。
正月十八,雪还未化,但林子里的风已经不像腊月那么割脸了。
一只苍鹰在头顶盘旋,发出尖锐的啸叫。
徐军身穿迷彩作训服,脚踩高筒猎靴,手里没拿弓,而是牵着已经长成半大小牛犊子般强壮的黑风。
身后,王铁柱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民兵,排成一字长蛇阵,正在进行清山。
这不是打猎,而是扫雷。
“停。”
徐军突然一抬手。
黑风对着前方的一丛灌木呜呜低吼。
徐军走过去,用木棍拨开灌木。
只见雪地上赫然放着一个生锈的捕兽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