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山磕了磕烟袋锅,眯着眼,伸手接过了那张黄鼠狼皮。
他的手很粗糙,但动作却极其细腻。
先是逆着毛摸了一遍,又顺着毛摸了一遍,然后对着光,吹开绒毛看了看皮板。
“嗯……”
李守山沉吟了一下,“这黄皮子,是秋板,毛色还行,就是底绒稍微薄了点。剥的时候手艺一般,尾巴根这块有点走刀了。”
老汉脸一红:“是……是俺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剥的,手潮。”
“不过,”
李守山话锋一转,“胜在完整,没枪眼,没烂洞。硝熟了能做个好领子。”
他转头看向徐军,比划了一个手势。
徐军心领神会。
“大爷,这黄皮子,我给您五块!这兔子皮,一块五!一共六块五,您看咋样?”
“六……六块五?!”
老汉眼珠子瞪大了。
在供销社,这张黄皮子顶多给三块!兔子皮也就八毛!
“中!太中了!!”
老汉激动得手都在抖。
徐军当场掏钱,六张一块的,一张五毛的,崭新。
“大爷,您点点。”
“不用点!徐老板仁义!”
老汉把钱揣进贴身衣兜,乐得满脸褶子都开了,“俺回去就跟屯子里人说!家里还有攒着的皮子,明儿个都给您送来!”
开了张,这生意就断不了了。
一上午,陆陆续续来了七八波人。
有本屯的,也有外屯的。
李守山就像个定海神针,坐在那儿,一眼就能看出皮子的好坏、年份、甚至是咋死的。
徐军则负责给钱、记账、说好话。
这一老一少配合默契,把这收购站经营得井井有条。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棉袄、嗑着瓜子的女人扭着腰走了进来。
是屯子里的二柱媳妇。
这女人平时爱占小便宜,跟张翠花以前关系不错。
“哎呦,军子兄弟,忙着呢?”
二柱媳妇笑嘻嘻地凑上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獾子皮。
“嫂子也没啥好东西,这张獾子皮,可是我家二柱前年打的,一直舍不得卖。听说你这儿价高,这就给你拿来了。”
李守山接过皮子,手刚一摸,眉头就皱起来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把皮子展开,铺在桌子上。
只见这皮子毛色虽然还行,但皮板(背面)有些发硬,颜色也发暗,甚至隐隐有一股哈喇味。
“二柱家的,”
李守山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皮子没保存好吧?受潮了,又没晾透,这板子已经烧了。”
他用手指甲在皮板上一划,竟然划掉了一层皮屑。
“这叫糟板。做褥子都掉毛,硝不出来了。”
“啥?!”
二柱媳妇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脖子一梗,“李大爷,您可别瞎说!这可是好皮子!俺一直在柜子里锁着呢!咋就糟了?”
她转头看向徐军,想打感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