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地龙烧得滚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
李守山有些局促地坐在那张崭新的太师椅上,屁股只敢沾个边儿。
他那一身破羊皮袄上的雪水化了,顺着衣角滴在地板上,他想擦,又怕弄脏了那亮得能照出人影的青砖地。
“大爷,您坐实了,没事!”
徐军笑着把那个装满热茶的大搪瓷缸子塞进老人手里,“这砖不怕水,待会儿墩布一拖就干。”
李守山捧着热茶,那双长满冻疮、关节粗大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饿的。
“徐老板,”
李守山喝了一口热茶,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下去,让他那僵硬的身体稍微舒展了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蓝布包推到了徐军面前。
“这皮子您给掌掌眼?”
徐军没急着看皮子。
【医】(精通)的目光,正不动声色地扫过老人的身体。
面色青灰,嘴唇发紫,呼吸急促且带着哨音,手指关节肿大变形……
这是典型的寒毒入骨,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
这老头,是在拿命换钱。
“大爷,皮子是好东西,这不用看。”
徐军把蓝布包推到一边,反而伸手搭上了李守山的手腕。
“但您这身子骨……怕是比这皮子更急需收拾啊。”
李守山一愣,随即苦笑一声,抽回了手。
“老毛病了,年轻时候在雪窝子里趴多了。不碍事,挺挺就过去了。”
他看着徐军,眼神里透着一丝急切,“徐老板,这皮子……您要是看得上,给个实诚价就行。家里等着米下锅呢。”
徐军心中一叹。
“行。”
徐军点了点头,“这皮子,我收了。不过,咱先不谈钱。”
他转头对着灶房喊了一声:
“兰香!把那锅鹿肉粥再热热!另外,去把咱家那坛子虎骨酒,其实是之前泡的鹿骨酒,徐军为了让老人喝得安心故意说的,倒一碗来!”
“哎!”
李兰香在灶房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一碗热气腾腾、熬得粘稠起胶的鹿肉红糖小米粥,摆在了李守山面前。旁边还有一碗琥珀色的药酒。
“大爷,先吃饭。”
徐军把筷子递过去,“买卖不成仁义在,进了我徐家的门,就没有让人饿着肚子走的道理。”
李守山看着那碗粥,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已经两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为了这张皮子,他在鹰嘴崖守了三天三夜,带的干粮早就吃光了。
“那老头子我就不客气了。”
他端起碗,顾不上烫,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粥一入肚,那股子温润的热力瞬间散开,像是给干涸的土地下了一场透雨。
他又喝了一口那碗药酒。
“轰!”
一股火线顺着喉咙烧到胃里,然后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那常年冰冷刺痛的膝盖和腰眼,竟然在这个瞬间,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