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这颗毒牙,已经被拔了一半。
黑山县城,陈峰的一处秘密据点。
屋里烟雾缭绕,满地的烟头。
野狗的手腕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脖子上,正呲牙咧嘴地喝着闷酒。
陈峰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他手里转着两个铁核桃,转得嘎啦嘎啦响,显示出内心的极度烦躁。
“峰哥,这口气我咽不下!”
野狗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那徐军太阴了!不但废了我一只手,还拿那种照片和录音威胁咱们!咱们就这么认栽了?”
“不认栽还能咋样?”
陈峰猛地把铁核桃拍在桌子上,震得野狗一哆嗦。
“他手里有你们持刀绑架的证据!只要那一送到公安局,正赶上现在严打的尾巴,你我都得进去吃窝头!搞不好还得吃枪子!”
陈峰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熙熙攘攘准备过年的街道。
他低估了徐军。
他以为徐军只是个有点运气的暴发户,没想到这小子下手比他还黑,心思比他还密。这次交锋,他输了个底掉。
“那……以后就不动他了?”野狗不甘心地问。
“动,当然要动。”
陈峰的眼神变得像毒蛇一样阴冷,但语气却平静了下来。
“但不能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容易湿鞋。”
“他徐军不是搞企业吗?不是搞外贸吗?那咱们就从生意场上陪他玩。”
“听说县里要把那个半死不活的县农机厂承包出去?咱们把它盘下来。”
“他做弓,我就做弩;他卖山货,我就截他的道。我要让他知道,在黑山这块地界上,谁才是真正的爷。”
腊月十五,是作坊年前最忙的一天。
要把最后一批林蛙油和弓发走,然后就要给大伙儿发钱放假了。
包装间里,妇女们正忙得热火朝天。
角落里,一个穿着素净蓝布棉袄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是苏玉梅。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涂脂抹粉,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干活极其麻利,一句话也不多说,闷头苦干。
“玉梅啊,歇会儿,喝口水。”
张三娘递过去一个水壶,态度比以前和善多了。
自从那天兰香去送了炭,再加上苏玉梅最近的变化,村里人对她的看法也在慢慢改观。
“谢谢三娘,我不累。”
苏玉梅抬起头,笑了笑。那笑容里没了以前的媚气,多了一份踏实。
她现在是给徐军打工,凭力气吃饭。徐军给了她一条活路,她得用命去干。
徐军背着手进来巡视,看到苏玉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这种默契的疏离,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下午,天放晴了。
“兰香!穿衣服!咱们赶集去!”
徐军把拖拉机摇响了,突突突的声音震得院子里的雪簌簌落下。
“这么冷,带孩子去啊?”
李兰香有些犹豫。
“孩子给二愣子媳妇看着,咱俩去!今儿个是黑山县最大的年集,一年就这一回,热闹着呢!”
徐军给李兰香裹上了那条红围巾,又让她穿上厚厚的军大衣,把人包得像个粽子,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拖拉机挂着斗,一路突突到了县城大集。
好家伙!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十里八乡的农民都来了,把几条街挤得水泄不通。
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硝烟味、冻梨的甜味、还有炸油条的香味。
“来来来!看一看瞧一瞧啊!正宗的查干湖大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