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2 But I forbid thee one most heinous crime】

多个星系间的单军种联合军演在帝国历史上并不少见，至少仅仅三个星系间的合作还不足以使人大惊小怪。于是这一次的军演便在所有人的习以为常中开始了，直到多少年后，一些人们才意识到，很多事情的先兆早就已经降临在我们身边，而由于我们自以为是的熟视无睹，变故在微妙的时间里膨胀到所有人无法承受的地步。

演习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了一半的时候，战势变得奇怪起来，Niels-Bohr星系与John-Dalton星系的机舰完全的同总监视舰失去了联络，然而总指挥舰所发出的一切暂停讯号都如同泥牛入海，分布战场各处的联络舰只能接收到完全空白的讯号频波。

“Leibniz指挥长！Leibniz指挥长！”7号联络舰舰长慌乱的声音在总指挥舰内响起，“刚刚收到要塞的通讯，Niels-Bohr星系与John-Dalton星系的机舰上都完全搭载了实弹！重复一遍，Niels-Bohr星系与John-Dalton星系的机舰搭载的不是演习用弹，是实弹！要塞派出的援兵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能抵达！”

Leibniz深吸一口气：“通知Ludwig-Boltzmann星系全军，快撤回要塞，撤——回——要——塞——！”

然而这个命令太晚了，一切已经开始了

Finn作为研究所代表小组的领队，正坐在指挥舰右舷的透感玻璃边。他看见Niels-Bohr星系与John-Dalton星系的机舰在同一时刻发射出的炮火，它们拖曳着宛如礼花烟火的绚烂光尾，从战场的另一头飞快的划向这里，四面八方的空间似乎都被割开，只等着被爆炸时的光芒照亮虚空的无尽黑暗。

防护层被加强到最大，从太空里看下去，简直要凝成实体，把每一艘舰体隔开在铺天盖地的炮火之外。转瞬之间，所有的攻击已经逼到面前，它们前赴后继的撞击在防护层上，然后爆出极其刺眼的光芒。能量涌动时被扭曲的空间也变得明亮起来，一时间所有指挥舰、监视舰、联络舰和Ludwig-Boltzmann的演习舰都像是被迷人的金红光芒包裹住。

闪烁的光与宇宙中无声的轰鸣震颤，有什么东西在这样的混乱中展开。参与其中的人都明白，一旦开始，就只能顺应着命运的推力走下去了。

“Leibniz指挥长，【智舰】Oliver请求通话！”

“接进来。”

“这里是准将Forest-W-Hannover。”

“准将？！你怎么会在Oliver上面！你并没有得到过我的批准！你要干什么？”

“指挥长阁下，现在情况紧急，我请求和Finn-W-Anjou上尉通话！”

“我是Finn……”

“上尉！汇报会上的【空间替位转移】目前是只有Oliver和测试机改造并搭载了对吗？”

“是的。但……”

“炮火压制只是幌子！他们在准备跃迁！如果用【空间替位转移】交换Oliver与跃迁定位仪的位置，从理论上来说，成功率是多少？”

“……”

“没时间犹豫了上尉，你只需要告诉我成功率！”

“……成功锁定跃迁定位仪的几率是58%，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移动成功率和你的生还机率都低于45%。”

“不管从哪一种角度，我都不能同意你的冒险，准将！”Leibniz咆哮道，“我命令你立刻返回！听到没有，……”

“对不起，指挥长阁下，我无意冒犯，但他们所属的势力尚不明确不说，整整两个星系的机舰全部被对帝国饱含恶意的人得手又会是什么后果？况且如果让他们逃走，这次事件将会被军部定为严重的一级叛国罪！我们军演总部组织不力阻止不力，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我支持准将的做法。为了帝国，请您三思！”Leibniz的副官拦住他。

“……准将，请务必阻止跃迁！”Leibniz咬牙妥协。

下一刻，【智舰】Oliver已经出现在战场的另一端。

成功了。

Forest的脸重新出现在通话屏幕上，他看上去并没有Finn想象中那么好，但是隐约带了笑意。他说，成功了。Finn站在这一头，听到那个叫Forest-W-Hannover的准将先生语气里的自豪。

在场的这些家伙并不能知道，这个家伙的这个样子有多么少见，Finn在全舰人的欢呼声中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仿佛那种拥有特权和默契的旧日光景回到这里。

然而Forest的成功并不是整场叛乱的终点。相反的，现在才是Forest能否生还的关键。

对方联军对于Ludwig-Boltzmann的火力压制已经失去了意义——跃迁失败，只有拼死战斗，将战场上的障碍并且连带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援军清除干净。被夹在他们阵型之中的Oliver无疑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智舰】人工智能的超高处理能力使得只靠人脑与机脑的链接就可以完成熟练机师也未必能做到的动作，其制造所使用的活化金属使它可以缓慢的修复自身的破损。它可以算是帝国皇家科研所这么多年最引以为傲的发明。唯一的缺陷就是过高的成本一直限制着【智舰】的生产量。

但是再高的造价也不能保护它在整个舰队的攻击之下安然无恙。

腾跃闪躲、左冲右突，Oliver正竭尽全力的从炮火封锁中向着己方而来。让人揪心的是，它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滞缓下来，很明显【空间替位转移】对人体的负荷已经使Forest无法保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来操纵机体。通话屏幕上的Forest看上去正在努力保证自己的清醒。

Oliver终于停止在原地，张大了防护层。乌银的机身被湮没在炮弹爆炸时的光亮里。撞击的力道对于此时的Forest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昏迷在所难免。他的头部与链接器撞击的声音从战场的那一端传过来，他鲜红的血液从头上滑过他的面孔，然后在Finn的心里干涸。

与此同时，监视舰的远视屏幕上，从宇宙深处汹涌而来的恒星粒子流看上去宏伟壮丽，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战场卷席而来。

变星（variablestar）磁暴。

理论上辐射能量比旧银河系主序星太阳的耀斑能量大100至1000倍。引起要塞级电离层紊乱的机率高达97%，而破坏机舰级电离层的机率是……100%。

Niels-Bohr星系与John-Dalton星系原先打算跃迁的原因终于揭示出来：借助高维空间躲避开磁暴，再回来击垮没有负载实弹的他们和不幸崩溃在磁暴里的援军——失去了电离防护层的纸老虎们——最后就可以叛逃了。如果没有Forest，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警报响起时，粒子流已经离的太近了。Finn的脸瞬间惨白，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不”就眼睁睁的看见兄长带血的面孔从眼前的屏幕上消失。

同时指挥舰完全的陷入黑暗与颠簸之中。机舰的电离层在这样摧枯拉朽的磁暴中毫无招架之力，三个星系的全部机舰停滞在这一场灾难性的磁暴里不能动弹。

仿佛时间停止下来。在这一片广袤的静谧的宇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