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带着鑫鑫爬上山顶,入目是一片枯黄的野草和零落的树木,山顶风有些大,枯黄的落叶打着旋飞舞着,飘落到草丛里,不见踪影。
我紧紧牵着鑫鑫的手,不让他离开我半步。鑫鑫开始还任由我拉着,后来就有些恢复了本性,扭来扭去的要挣开我的手自己去玩儿。我拗不过他,只好松手。
“鑫鑫,你不许走远知道吗?离我绝对不要超过两米,记住了吗?”
“两米?两米是多长?”
“就是不要超过两步远!”
“哦!我知道了!”鑫鑫答应着,撒着欢儿的在草丛里连蹦带跳,好像一头快乐的小马驹,使劲儿表达着他内心的兴奋和愉悦。
我跟在鑫鑫身后,既然他不懂得离我不超过两米是什么概念,那就只好我离他不超过两米了。
我撅着一根长树枝在草丛里扑打,防止有什么未知的危险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眼睛也四外扫视着,怕林子里忽然冒出个什么吓人的东西。我最怕鑫鑫看见死尸,无论是动物的还是人的,肯定都会惊着鑫鑫。若是吓病了他,在这缺医少药病毒肆虐的时候,说不定小病也会变成大病。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后悔,往后看了一眼,已经快看不到我们上来的那个山坳了。算着我和鑫鑫边玩边走的也有将近十五分钟了,我打算叫回鑫鑫往回走。
“啊!”
是鑫鑫的叫声。
我心猛地一跳,往前看去,哪还有鑫鑫的影子!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鑫鑫遇到危险了,被人抓走了!
“鑫……鑫鑫!”我的声音已经颤抖到失真,此时此刻我心里冰凉一片。如果鑫鑫出了事,我该怎么面对家人?
我往前猛地冲了过去。
“鑫鑫!你在哪儿!”
“大姐!我在这呢!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声回应如同天籁,我已经看到淹没在草丛中的鑫鑫的小脑瓜顶。
我脚步踉跄的跑过去,一把把刚刚站起来的鑫鑫搂进怀里。短短几秒钟时间,我却在大惊大喜中挣扎了一个来回,这过程在我看来实在不短。
“大姐,你看!”
我迅速平复了心底的波动,放开鑫鑫,朝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那是一个深深的泥脚印,脚印很深,周围的泥翻着,此时已经干硬了,成了一个泥壳子。
这里的草很高,不是贴地的草坪,杂草的生长没有看起来那么密集,因此才会留下这么结实清晰的脚印。这脚印明显是大雨过后留下来的,现在早已经风干了。
我有心顺着脚印往前找找,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脚印,但一想到鑫鑫的安全,就放弃了马上寻找的想法。
我将手中的树枝插在地上,作为记号,然后带着鑫鑫往回走。
将鑫鑫平安送到船上,看到大家那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我在心里暗下决定,以后绝不轻易带着鑫鑫下船,虽然刚才的事只是虚惊一场,但这也是老天给我的一次警告,若是真把鑫鑫弄丢了,估计船上一大半人都会失去求生的热情。
鑫鑫从出生起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们家的孩子很少,三叔结婚又晚,大爷家的哥哥也因为学业迟迟不肯成家,鑫鑫的降生给这个颇为冷清的家里带来了许多热闹和笑声。鑫鑫的年纪绝对可以做大爷和我父亲的孙子了,因此这个小不点成了全家的心头宝。如果方舟上少了鑫鑫,大家伙儿的求生热情就会下降到一个可怕的程度。末世前不少父母会因为孩子的死亡而选择轻生,更别提在这希望渺茫的末世,若不是靠着这个天使般幼嫩纯洁的孩子来支撑,大伙儿的精神恐怕早就被压垮了。
安顿好鑫鑫,我决定返回山顶,仔细研究一下那个脚印的去向。
独自一人过去当然不可能,我现在可以面对尸体不腿软,不代表我能应付危险状况。那个泥脚印一看就是不久前留下的,脚印的主人很可能就在附近,如果我贸贸然闯进人家的地界,凭我一介弱女子,恐怕只有任人搓圆揉扁的份儿了。
我来到驾驶室后面的单人休息室门前,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静悄悄的,也不知道贲子良是熟睡了还是已经醒了在回盹儿。抬起手想要敲门,又觉得扰人清梦实在不好。
贲子良自从上了方舟,无论是砍柴开路还是冒险上岸,他都冲在最前头,并且从不退缩喊累,总是笑呵呵的,吃东西也尽量挑别人不爱吃的吃。天天晚上划船开路,一熬就是十来个夜晚,好不容易白天能休息一下,因为一个泥脚印就去把他叫醒,实在是太没良心。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一直觉得贲子良再如何好,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太深的牵连,万一哪天他突然离开了,而我们已经习惯依靠他,那当我们遇到难题的时候怎么办?总要有一个人真正成长起来,用努力和毅力来忍耐承受,用危机和疼痛磨练体力智力,用死亡作为关卡,最终成长为方舟上这一家老幼的坚强依靠。而作为方舟的主人,作为家中唯一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虽然是女孩子,我依然感到义不容辞。
而我成长的第一步,就是摆脱对贲子良的依赖性,跟其他的家人去查访脚印的来历。
大爷?不行,他年纪大了,身体瘦弱,走路走多了都会气喘,我实在不忍心让他跟我去冒险。三叔?近视眼一个,又从来不戴眼镜,让他干侦察的精细活儿实在不合适,再说他还在睡觉,身体也不见得比大爷好多少。同样的,父亲我也舍不得叫醒,他最近操心劳力,肝脏时常隐隐作痛,我不想给他添劳累。小舅?绝对不行!万一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了他,他躺到地上抽羊角风就糟了。而且小舅愣愣怔怔的,典型的冒失鬼,可不能让他跟我去坏事。
把家里的成年男丁滤了一遍,竟发现没一个合格的。我不禁头疼,怎么想找一个得力的伙伴就这么难呢?难道真的要连个过渡都没有,就直接去孤军作战?
我犯愁的看着在甲板上忙碌的女人,总不能叫她们跟我去吧?我虽然坚决同意男女平等、赞同女权主义,可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有本质的区别,在力量、敏捷度和判断力上,我宁可相信一个病怏怏的男人,也不相信一个健康彪悍的女人。
我苦着脸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贲子良的重要性远比我想象的更大,这一船人里,竟找不出一个能像他一样可以成为众人依靠的人。
人最怕自我欺骗和自我麻痹,尤其是明知前方充满风险却因为自负和不切实际的担当,不顾自身实力与对手的巨大悬殊,想当然的选择勇往直前。那绝对不是勇敢,是幼稚。
在我左思右想没有合适人选,并且自动排除掉贲子良之后,我决定自己去查。我只追踪脚印,看到有人就躲起来,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危险。而且我之所以觉得危险,大部分原因是受网络末日小说的影响,觉得末世里的人都很可怕,其实人性本善,在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坏人?
我跟母亲她们打了声招呼,说我去上面看看就回来,登上山顶,再次来到那个脚印前。
顺着脚尖方向往前慢慢搜索,果然又看到了其他脚印。只是由于野草茂盛,脚印并不连贯,但看得出来是由一个人留下来的。在寻找的过程中又看到了方向相反的脚印,猜测应该是一个人走到江边又走回去了。
我猫着腰在草丛里找脚印,同时也不忘抬头向四周观望,不想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这个样子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脚印忽然变得杂乱起来,之前还能看出来是一个人留下的,现在横七竖八哪个方向的都有,已经辨别不出具体方位和人数了。
我的心悄悄提了起来,这是不是表示,我已经十分靠近那人的居所了?
我站在原地向四面望了望,目之所及除了枯黄的野草什么都没有,秋风冷飕飕的吹着,及膝高的野草刷拉拉的响成一片,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发紧。
说心里话,我真想转身回去。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作怪,我总觉得这里的气氛很不对劲,荒凉孤寂,还透着一股子阴森。
深呼吸好几次,我压下心里莫名的恐慌,暗暗告诉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这里一眼望过去都是草地,谁会住在草丛里?即便有人,也肯定住的比较远,至少离我现在所站的位置有相当长的距离,我可千万不能自己吓自己。
自我劝解了一会儿,果然觉得轻松不少。我循着脚印继续往前走,我想搞清楚这些杂乱无章的脚印究竟是怎么回事。
脚印越来越乱,在某一位置上已经踩成一片,看着前方明显是被人反复踩踏而东倒西歪的野草,我心里一紧,真相很可能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