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的神魂本体乃是四爪龙，这还要多谢玉帝的血统，才能让展昭的半龙之躯化成少见的四爪。

而龙本就是至刚至阳，是以自古以来，龙族入魔的极少。展昭自然是不用惧怕这小小恶鬼的气息。

只是这一招出其不意，即便展昭反应敏捷，却终究是伤到了右臂经脉。

展昭心中忐忑，面上却是不显，巨阙转手出鞘，毫不犹豫得将那还有些怔愣的恶鬼打得魂飞魄散。

看着那恶鬼化作一团黑气消散在天地间，展昭这才略略缓了口气。

右臂已经没有知觉，隐隐间黑气流动，略微思索，抬手施了个障眼法，便转身回了真君府，加上这最后一个，他已将瑶姬的魂魄全部找齐。

展昭并没有多做滞留便立即回了展府，即便那个男人还没有醒。

他知道那个男人一定会醒的，他并不担心。那样一个人，若是屈于命运，便不会过得如此艰辛。

他只是怕，怕那人醒过来以后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被困于须臾幻境的日子，他与沉香依旧无所事事，便已久跟着杨戬，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他的前半生。

千年苦痛婚姻，封神传奇之战，天神抑郁之苦，他都在一旁看着，竟似入局般，替他开心伤痛、抑郁不平。

若他早认识这人，定将之引为平生知己。然而如今却不得不顾及娘亲的想法。

年少时也曾幻想过自己父亲是如何的人，是否会是如如话本中行侠仗义的大侠，是否也曾期待他的降生。

但如今他将父母的经历看在眼中，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从小就未曾感受过父爱，突然出现的父亲虽然让他感到无错，却不妨碍他对杨戬的欣赏及孺慕，可以说，杨戬满足了他对父亲的所有幻想。

然而，那人曾经与母亲的那段过往却让他失望。

究竟他爱不爱母亲，究竟他有没有期待过他的降生，甚至凡间家中府邸上高高挂得“展府”两个大字都像是对他的嘲笑与不屑，叫他生出一种不自觉地委屈与气愤。

他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讲与母亲，生怕勾起她的伤心往事，却不知寸心早已看透。

寸心叹了口气，大凡才华横溢之人，总也生就了一身傲骨，越是天赋异禀，越是傲然不羁，即便表面表现得多不在意，也依旧深深的印在骨子里。杨戬便是如此，展昭亦是如此。

她微微仰头，注视着这个已经是大人的儿子，已经能为她担忧的儿子，即便他心中充满了迷惘，却依旧眼神坚定，不想向她透露分毫。

她苦笑了一下，“你看，你这个样子，和他一模一样。”

她轻轻地执起他的右臂，“我确实没有天眼，但我却了解你，”她一点点将龙息释放，温柔得将他经脉中乱窜的鬼气驱除，“你看你，和他一样，撅得要命。”

她的眼中充满了怀念与爱慕，竟让展昭也有些恍惚，“世界上有些事情虽然是对的，但却无法带来幸福感。他……你爹他……抑制私情维护秩序，这是对的。总要有人理解他。”

“你不用顾忌娘，娘已经看开了，有些人的缘分，看似深沉，缠绕在一起好似一团乱麻，但是轻轻一扯就开了。在感情里面，没人有盔甲，只有刀剑，方式一不对就会互相伤害，没有任何余地。我们互相伤害了这么久，娘早就放开了，也只有放开，才能走得更远，他已经陪了我许久，剩下的路，该娘自己走了。”

“不，还有昭儿陪着你……”展昭忙道。

“傻孩子，娘当然知道。他……你爹虽不是一个好丈夫，却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父亲。”寸心笑道，“都说生子肖父，你看看你，相貌性格无一不是像极了你爹，我相信，你们能相处的很好，不要顾忌娘。凡人一生不过数十载光阴，转瞬即逝，更应抓住幸福，好好过完你的这一生，跟随你的心。”

展昭点头，心下稍霁，挺着朝阳，回到了开封府，那里有他的朋友、同僚。

看着初起的圆日，他心中突然忆起寸心刚刚说过的一句话：“我们谁都无法确定明天的事情，但是，我们愿意用我们今天的所有，去期待我们的未来，不管有着怎样的结局，在等着我们。”

他微微一笑，是啊，往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