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枫华谷是个小镇，紧挨着洛阳。要是说起来，这里虽然不算繁华，却也不显得寥落。

谷内颇有些人家，店铺茶馆一样不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更别提坐落在道口的驿站了，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

再看整个山谷，地形里低外高，大大小小的枫树成片地在这里生长。每到秋季来临，漫山遍野便会被掩映在一片火红之中，美得好似一片世外仙境。

临近一片枫林，离村庄稍远的地方，一名身着墨紫，长发披肩的女子正在临时搭建的医棚里来回忙活着。

墨兰为一名手上长了溃疮的妇人扎好伤口，起身取过帕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以手遮额望了望西坠的金乌。

从万花谷赶来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日了，那时谷里听说枫华谷有人身上开始无端地出现溃疮，而且十分顽固难以根治，便想可能是某种疑难杂症。

万花谷本是以悬壶济世为传承信念，医者医德为先，于是身为辈分稍长的师姐，墨兰便带着几名师弟师妹前来查看。

然而当她们赶到之时，才发现这里的情况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种溃疮她们从没见过，经过研究试用了许多种不同的治疗方法，然而总是反反复复难以愈合。更有甚者，如果不用药控制，溃疮会逐渐扩大，后期更是会慢慢出现记忆缺失的症状，甚至演变成失心之症。

所幸这种病似是并不会在人与人之间互相感染，但仍然在不断增加的病患也是让墨兰等人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墨兰只得遣一名师弟快马加鞭赶回万花谷寻求解法同时通知谷里加派人手过来，而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守在这里照顾这些已经感染了的人。

夜幕降临，安顿好病患，墨兰同几名师弟妹围坐在燃着的火堆周围，对一天的用药研究和疫情相互交换信息和意见。

“这几天我留意了一下，感染溃疮的病患大多数都是出现在此处。”墨兰一边拿着树枝在地上的枫华谷简单地形图上画出一个圆圈，一边说道，“这里是枫华谷中所有村落离水源最近的一个，是疫情最严重的地方。”

“我有向几个村落的人都打听过，这里也是这病最开始出现的地方。”坐在墨兰身边的师妹接到。

“对。”一名师弟道，“而且你们没有没有觉得这个病症很奇怪？我倒觉得这不像是一种病，反而更像是——”

“中毒。”另一名师妹接话道。

“对，就是这样。”师弟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我曾经听说过苗疆好像善于制毒，而且他们那的东西都邪门得很，甚至还有把尸身炼制成尸人供人操控的邪法。”

“天啊！”师妹们闻言纷纷惊呼。

墨兰若有所思地盯着劈啪作响的火堆，半晌抬起头道：“既然不能将病患治愈，那我们就从引起这个溃疮的根源入手。”她说着，眼神转向先前去打听消息的师妹，道，“小紫你最擅长收集消息，而且心思最细。明天你去谷里的水源附近一趟，查看一下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好嘞，包在我身上！”小紫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少女活泼明媚的样子逗得几人都笑了起来，片刻后墨兰敛了神色，认真地叮嘱道：“千万要小心，不要直接用手碰任何东西，一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一定要尽快回来告诉我。”

少女也敛了笑，然后认真地点头道：“我明白。”

一早起来，墨兰边给师妹准备应急的瓶瓶罐罐，一边对着小紫来来回回又叮嘱好几遍，什么千万不要乱碰东西尤其是水，什么取水的时候要带上万花谷特制的手套，甚至连遇到登徒子这种情况都算进去了。

少女最终哭笑不得地连连摆手道：“好啦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师姐你这样可真像是要嫁女儿似的。”她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冲墨兰做了个鬼脸，“放心，师妹我点穴和针法可是你教出来的，你可得对我有点儿信心。”

墨兰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走远，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丫头。”

小紫虽然是墨兰的师妹，却是在同门字里排行最小，小不丁点儿的时候就被送进了谷。然而那时恰逢墨兰的师父出门远游行医，想要送信却抓不着他飘忽不定的行踪。

墨兰那会儿刚刚卡在可以出师游历行医的门槛儿前，再大的同辈师兄师姐都出师了，留在谷里最大的就属虽然技艺早已学了个通透，但才刚刚年满十三不够出谷年龄限制的她。所以理所当然的，新来的这个才五岁就对草药显现出极高天赋的小师妹就归她管了。整天衣食住行地看着，带着她识别草药钻研医术，这么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这样子还真像嫁女儿的感觉啊……

想到这墨兰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摇摇头，回到棚里继续照看病患。

“师姐！墨兰师姐！小紫师姐回来了！”

一名先前出去采药的师妹跑过来招呼道，身后跟着同样跑得气喘吁吁的小紫。

墨兰放下手中的绷带迎上来，问道：“你们两个怎么都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知道自家师姐问的是自己的安全，俩人齐齐摇头。

小紫似是跑得有些急，把原先应该用来装河水的瓶子塞到墨兰手里，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道：“我、我到了那边，除了河边一个村民都没有之外，没发现、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当我想要沿着河流往上游探查的时候，没走多远就发现河边站着一名衣着比较……呃，比较暴露的女子。她手上拿着一个样子很奇怪的瓶子，上面刻着蛇啊蜈蚣啊什么的，正在往河水里倒东西，然后就一直站在河边看着。我怕暴露就没能取水，但是我想她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离开，就先跑回来通知你了。”

墨兰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衣着暴露？中原向来以礼为重，本朝虽然不像史书里所描绘的其他朝代那样，寻常人家却也不应该会衣着暴露。

难道真叫梁子猜中了，这溃疮是苗疆的蛊毒所引起的？

看来她有必要亲自去查探一番。

打定主意，墨兰嘱咐一声让两人留下来看顾病患，便转身施展轻功，向河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