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学士,你这家的二丫头倒是奇才。”皇帝似感慨一般看向了坐在席上的崔大人。
崔大人心里头也全是诧异。他平日甚少插手后院的事,但也不会不知道大夫人平日对待里姐儿苛刻,他本不指望里姐儿,如今看,这里姐儿倒是出息得很。
这让崔大人顿时对之前埋没了明珠,心中有些沉郁。
崔大人忙不迭地地起身拱拱手:“皇上这般赞不绝口,倒是折煞老夫了,小女擅琴,也是她自己努力来的造化。”
这崔大人还算不糊涂。崔英里暗自撇撇嘴。
崔大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如今只觉得崔英里碍眼之极,那个平日分明不常吭声唯唯诺诺的小丫头,是什么时候敢爬到她头上摆弄的!
这里姐儿若是十年卧薪尝胆,那么这份心思着实令人细思即恐。她碍着皇帝的视线也不好发作,只向着崔英里投射着“慈爱”的目光。
崔英里像是未曾感觉这阴渗渗的目光,还自以为隐秘地调皮冲着大夫人一笑。
好一派母慈子孝的场面。
她们两在心里都暗自犯恶心。
崔英里又回了皇帝几句话,倒是回得颇讨皇帝的心,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她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却是连看崔英蓝一眼都没有。
崔英蓝的表情她不看也知道,定是嫉妒沉不住气的模样。她今日才着实觉得,这崔英蓝似乎还没有成火候。
崔英蓝前世待她极狠,却也是有些心计的,为了太子妃之位,她硬生生把自己弄成一个善于把弄权术的女人。
如今来说,她也只得点小聪明罢了。
崔英里一入座,身边的方浅如就笑眯眯地同她道恭喜恭喜,崔英里颔首大方言谢。
方若怡微微扬眉,点点头:“不错。”
“阿怡甚少夸人的。”方浅如笑道。
崔英里隐隐觉得方若怡与方浅如面上的姐妹和睦却是有几分微妙的。
她不由觉得自己是心思沉重了,瞧谁都觉得不对劲,她不由低头轻笑两声,嘴角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讥讽。
但很快掩了去,知道在场有多少人好奇地盯着她。
崔英里知道她在崔家没什么地位,她那母亲也是早逝的,这场上认识她的,也不过就寥寥几个。
而且几个还是拖她的未婚夫的福才知道的。
外界知道崔英里和乔柏衍婚约的并不多,两家对这婚事并无甚在意。
“对了,崔妹妹怎的换了一身衣裳,方才看你弹琴的时候才察觉到。”方浅如好奇地问道。
崔英里将目光放到另外个小姐的舞姿上,似是漫不经心道:“方才采风时失足跌到湖里里了。”然后又对上方浅如的目光,“幸而侍卫发现得快,否则我现在可不能好端端坐在这儿了。”
“妹妹好生大意!”方浅如嗔道,眸光闪了闪。
“姐姐无须担心,我还好好儿的坐在这不是吗?”崔英里笑道。
“你阿。”方浅如无奈地摇摇头。
然后她们都继续看场上的献礼了。
后来的几个献舞的,有崔英蓝的表演在前头,即使看出下了功夫,看起来也是极索然无味的。
剩下的好些节目都是年年的老梗,幸而皇后娘娘也是个念旧的,好歹也看得有滋有味。
宴会散场的时候崔英里携着兄长而行,崔英鹤见崔英里身上穿的分明不是他买的那几件,便看向崔英里。
崔英里低声解释道:“方才出了些意外。”
“什么意外?”崔英鹤踏出了殿外。
“我命琼枝带的那把琴被剪了。”
“谁这般大胆?”崔英鹤问出后,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他说着崔英里的目光看去,正是崔英蓝。
崔英鹤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崔家,着实是负了你了。”
“不是还有哥哥给我买的琴嘛。”崔英里故作不在乎笑道。
见崔英里这般懂事乖巧,崔英鹤心中愧意更甚。他伸手想摸摸崔英里的头,有怕扰了她精巧的发型,最终只拍拍她的肩。
“今日之后,母亲明面上也不敢对你过分了。”崔英鹤道。
对,还有暗地里的呢。
崔英里精致的脸沉浸在莲花的光晕里,沉默无语。
崔英鹤以为她在顾影自怜,只觉自己太无用,大夫人虽说是他的生母,他心里对这母子情谊倒没几分。
崔英里的生母对他况且有恩。
之前见崔英里软弱,有心且也无力。
如今的崔英里看似柔弱依旧,却隐隐有风骨。若不是不甘被欺负,也不会学得这一手好琴了。
这殿外散场的人断断续续,隐隐叫着手上有莲花灯指引,在顶楼看皇宫下的场面,就好似一片片璀璨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