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骈,欲立奇功以图胜。携曰:“高骈将略无双,淮士甲兵甚锐。今诸道之师方
集,蕞尔纤寇,不足平殄。何事舍之示怯,而令诸军解体耶!”畋曰:“巢贼之
乱,本因饥岁。人以利合,乃至实繁。江、淮以南,荐食殆半。国家久不用兵,
士皆忘战;所在节将,闭门自守,尚不能枝。不如释咎包容,权降恩泽。彼本以
饥年利合,一遇丰岁,孰不怀思乡土?其众一离,则巢贼几上肉耳,此所谓不战
而屈人兵也!若此际不以计攻,全恃兵力,恐天下之忧未艾也。”
群议然之,而左仆射于琮曰:“南海有市舶之利,岁贡珠玑。如今妖贼所有,
国藏渐当废竭。”上亦望骈成功,乃依携议。及中书商量制敕,畋曰:“妖贼百
万,横行天下,高公迁延玩寇,无意翦除,又从而保之,彼得计矣。国祚安危,
在我辈三四人画度。公倚淮南用兵,吾不知税驾之所矣!”携怒,拂衣而起,袂
染于砚,因投之。僖宗闻之怒,曰:“大臣相诟,何以表仪四海?”二人俱罢政
事,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
广明元年,贼自岭表北渡江、浙,虏崔璆,陷淮南郡县。高骈止令张璘控制
冲要,闭壁自固。天子始思畋前言,二人俱征还,拜畋礼部尚书。寻出为凤翔陇
右节度使。是冬,贼陷京师,僖宗出幸。畋闻难作,候驾于斜谷迎谒,垂泣曰:
“将相误陛下,以至于此。臣实罪人,请死以惩无状。”上曰:“非卿失也。朕
以狂寇凌犯,且驻跸兴元。卿宜坚扼贼冲,勿令滋蔓。”畋对曰:“臣心报国,
死而后已,请陛下无东顾之忧。然道路艰虞,奏报梗涩,临机不能远禀圣旨,愿
听臣便宜从事。”,上曰:“苟利宗社,任卿所行。”畋还镇,搜乘补卒,缮修
戎仗,浚饰城垒。尽出家财以散士卒。昼夜如临大敌。
中和元年二月,贼将尚让、王璠率众五万,欲攻凤翔。畋预知贼至,令大将
李昌言等伏于要害。贼以畋儒者,必不能拒,步骑长驱,部伍不整。畋以锐卒数
千,陈于高冈,虚立旗帜,延袤数里。距贼十余里,伐鼓而阵。贼不之测众寡,
始欲列卒而阵,后军未至,而昌言等发伏击之,其众大挠。日既晡矣,岐军四合,
追击于龙尾陂,贼委兵仗自溃,斩馘万计,得其铠仗,岐军大振。天子闻之,谓
宰相曰:“予知畋不尽儒者之勇,甚慰予怀。”即授畋检校尚书左仆射、同平章
事,充京西诸道行营都统。
时畿内诸镇禁军尚数万,贼巢污京师后,众无所归。畋承制招谕,诸镇将校
皆萃岐阳。畋分财以结其心,与之盟誓,期匡王室。又传檄天下曰:
凤翔陇右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京西诸道行营都
统、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郑畋,移檄告诸藩镇、郡县、侯伯、牧
守、将吏曰:夫屯亨有数,否泰相沿,如日月之蔽亏,似阴阳之愆伏。是以汉朝
方盛,则莽、卓肆其奸凶;夏道未衰,而羿、浞骋其残酷。不无僣越,寻亦诛夷。
即知妖孽之生,古今难免。代有忠贞之士,力为匡复之谋。我国家应五运以承乾,
蹑三王之垂统,绵区饮化,匝宇归仁。十八帝之鸿猷,铭于神鼎;三百年之睿泽,
播在人谣。加以政尚宽弘,刑无枉滥,翼翼勤行于王道,孜孜务恤于生灵。足可
传宝祚于无穷,御瑶图于不朽。
近岁螟蝗作害,旱延灾,因令无赖之徒,遽起乱常之暴。虽加讨逐,犹肆
猖狂。草贼黄巢,奴仆下才,豺狼丑类。寒耕热耨,不励力于田畴;媮食靡衣,
务偷生于剽夺。结连凶党,驱迫平人,始扰害于里闾,遂侵凌于郡邑。属以藩臣
不武,戎士贪财,徒加讨逐之名,竟作迁延之役。致令滋蔓,累有邀求。圣上爱
育情深,含弘道广,指万方而罪己,用百姓以为心。假以节旄,委之藩镇,冀其
悛革,免困疲羸。而殊无犬马之诚,但恣虫蛇之毒。剽掠我征镇,覆没我京都,
凌辱我衣冠,屠残我士庶。视人命有同于草芥,谓大宝易取如弈棋。而乃窃据宫
闱,伪称名号。烂羊头而拜爵,续狗尾以命官。燕巢幕以夸安,鱼在鼎而犹戏。
殊不知五侯拗怒,期分项羽之尸;四冢既成,待葬蚩尤之骨。犹复广侵田宅,滥
渎货财,比溪壑以难盈,类乌鸢而纵攫。茫茫赤县,仅同夷貊之乡;惴惴黔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