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矣。中官以冗名持簿书,领其事者三百人,皆奉给其间,连结根固不可动。
及炎作相,顿首于上前,论之曰:“夫财赋,邦国之大本,生人之喉命,天下理
乱轻重皆由焉。是以前代历选重臣主之,犹惧不集,往往覆败,大计一失,则天
下动摇。先朝权制,中人领其职,以五尺宦竖操邦之本,丰俭盈虚,虽大臣不得
知,则无以计天下利害。臣愚待罪宰辅,陛下至德,惟人是恤,参校蠹弊,无斯
之甚。请出之以归有司,度宫中经费一岁几何,量数奉入,不敢亏用。如此,然
后可以议政。惟陛下察焉。”诏曰:“凡财赋皆归左藏库,一用旧式,每岁于数
中量进三五十万入大盈,而度支先以其全数闻。”炎以片言移人主意,议者以为
难,中外称之。
初定令式,国家有租赋庸调之法。开元中,玄宗修道德,以宽仁为理本,故
不为版籍之书,人户浸溢,堤防不禁。丁口转死,非旧名矣;田亩移换,非旧额
矣;贫富升降,非旧第矣。户部徒以空文总其故书,盖得非当时之实。旧制,人
丁戍边者,蠲其租庸,六岁免归。玄宗方事夷狄,戍者多死不返,边将怙宠而讳,
不以死申,故其贯籍之名不除。至天宝中,王鉷为户口使,方务聚敛,以丁籍
且存,则丁身焉往,是隐课而不出耳。遂案旧籍,计除六年之外,积征其家三十
年租庸。天下之人苦而无告,则租庸之法弊久矣。迨至德之后,天下兵起,始以
兵役,因之饥疠,征求运输,百役并作,人户凋耗,版图空虚。军国之用,仰给
于度支、转运二使;四方征镇,又自给于节度、都团练使。赋敛之司数四,而莫
相统摄,于是纲目大坏,朝廷不能覆诸使,诸使不能覆诸州,四方贡献,悉入内
库。权臣猾吏,因缘为奸,或公托进献,私为赃盗者动万万计。河南、山东、荆
襄、剑南有重兵处,皆厚自奉养,王赋所入无几。吏职之名,随人署置;俸给厚
薄,由其增损。故科敛之名凡数百,废者不削,重者不去,新旧仍积,不知其涯。
百姓受命而供之,沥膏血,鬻亲爱,旬输月送无休息。吏因其苛,蚕食千人。凡
富人多丁者,率为官为僧,以色役免;贫人无所入则丁存。故课免于上,而赋增
于下。是以天下残瘁,荡为浮人,乡居地著者百不四五,如是者殆三十年。
炎因奏对,恳言其弊,乃请作两税法,以一其名,曰:“凡百役之费,一钱
之敛,先度其数而赋于人,量出以制入。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簿;人无丁中,以
贫富为差。不居处而行商者,在所郡县税三十之一,度所与居者均,使无侥利。
居人之税,秋夏两征之,俗有不便者正之。其租庸杂徭悉省,而丁额不废,申报
出入如旧式。其田亩之税,率以大历十四年垦田之数为准而均征之。夏税无过六
月,秋税无过十一月。逾岁之后,有户增而税减轻,及人散而失均者,进退长吏,
而以尚书度支总统焉。”德宗善而行之,诏谕中外。而掌赋者沮其非利,言租庸
之令四百余年,旧制不可轻改。上行之不疑,天下便之。人不土断而地著,赋不
加敛而增入,版籍不造而得其虚实,贪吏不诫而奸无所取。自是轻重之权,始归
于朝廷。
炎救时之弊,颇有嘉声。莅事数月,属崔祐甫疾病,多不视事,乔琳罢免,
炎遂独当国政。祐甫之所制作,炎隳之。初减薄护作元陵功优,人心始不悦。又
专意报恩复仇。道州录事参军王沼有微恩于炎,举沼为监察御史。感元载恩,专
务行载旧事以报之。初,载得罪,左仆射刘晏讯劾之,元载诛,炎亦坐贬,故深
怨晏。晏领东都、河南、江淮、山南东道转运、租庸、青苗、盐铁使,炎作相数
月,欲贬晏,先罢其使,天下钱谷皆归金部、仓部。又献议开丰州陵阳渠,发京
畿人夫于西城就役,闾里骚扰,事竟无成。
初,大历末,元载议请城原州,以遏西番入寇之冲要,事未行而载诛。及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