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敕。膏腴美业,倍取其多;水碾庄园,数亦非少。逃丁避罪,并集法门,无名
之僧,凡有几万,都下检括,已得数千。且一夫不耕,犹受其弊,浮食者众,又
劫人财。臣每思惟,实所悲痛。
往在江表,像法盛兴,梁武、简文,舍施无限。及其三淮沸浪,五岭腾烟。
列刹盈衢,无救危亡之祸;缁衣蔽路,岂有勤王之师!比年已来,风尘屡扰,水
旱不节,征役稍繁。家业先空,疮痍未复,此时兴役,力所未堪,伏惟圣朝,功
德无量,何必要营大像,而以劳费为名。虽敛僧钱,百未支一。尊容既广,不可
露居,覆以百层,尚忧未遍,自余廓庑,不得全无。又云不损国财,不伤百姓,
以此事主,可谓尽忠?臣今思惟,兼采众议,咸以为如来设教,以慈悲为主,下
济群品,应是本心,岂欲劳人,以存虚饰?当今有事,边境未宁,宜宽征镇之徭,
省不急之费。设令雇作,皆以利趋,既失田时,自然弃本。今不树稼,来岁必饥,
役在其中,难以取给。况无官助,义无得成,若费官财,又尽人力,一隅有难,
将何救之!
则天乃罢其役。是岁九月,病卒,则天为之举哀,废朝三日,赠文昌右相,
谥曰文惠。
仁杰常以举贤为意,其所引拔桓彦范、敬晖、窦怀贞、姚崇等,至公卿者数
十人。初,则天尝问仁杰曰:“朕要一好汉任使,有乎?”仁杰曰:“陛下作何
任使?”则天曰:“朕欲待以将相。”对曰:“臣料陛下若求文章资历,则今之
宰臣李峤、苏味道亦足为文吏矣。岂非文士龌龊,思得奇才用之,以成天下之务
者乎?”则天悦曰:“此朕心也。”仁杰曰:“荆州长史张柬之,其人虽老,真
宰相才也。且久不遇,若用之,必尽节于国家矣。”则天乃召拜洛州司马。他日,
又求贤。仁杰曰:“臣前言张柬之,犹未用也。”则天曰:“已迁之矣。”对曰:
“臣荐之为相,今为洛州司马,非用之也。”又迁为秋官侍郎,后竟召为相。柬
之果能兴复中宗,盖仁杰之推荐也。
仁杰尝为魏州刺史,人吏为立生祠。及去职,其子景晖为魏州司功参军,颇
贪暴,为人所恶,乃毁仁杰之祠。长子光嗣,圣历初为司府丞,则天令宰相各举
尚书郎一人,仁杰乃荐光嗣。拜地官员外郎,莅事称职,则天喜而言曰:“祁奚
内举,果得其人。”开元七年,自汴州刺史转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坐赃贬歙州别
驾卒。
初,中宗在房陵,而吉顼、李昭德皆有匡复谠言,则天无复辟意。唯仁杰每
从容奏对,无不以子母恩情为言,则天亦渐省悟,竟召还中宗,复为储贰。初,
中宗自房陵还宫,则天匿之帐中,召仁杰以庐陵为言。仁杰慷慨敷奏,言发涕流,
遽出中宗谓仁杰曰:“还卿储君。”仁杰降阶泣贺,既已,奏曰:“太子还宫,
人无知者,物议安审是非?”则天以为然,乃复置中宗于龙门,具礼迎归,人情
感悦。仁杰前后匡复奏对,凡数万言,开元中,北海太守李邕撰为《梁公别传》,
备载其辞。中宗返正,追赠司空;睿宗追封梁国公。仁杰族曾孙兼谟。
兼谟,登进士第。祖郊、父迈,仕官皆微。兼谟元和末解褐襄阳推官,试校
书郎,言行刚正,使府知名。宪宗召为左拾遗,累上书言事,历尚书郎。长庆、
太和中,历郑州刺史,以治行称,入为给事中。开成初,度支左藏库妄破渍污缣
帛等赃罪,文宗以事在赦前不理。兼谟封还敕书,文宗召而谕之曰:“嘉卿举职,
然朕已赦其长官,典吏亦宜在宥。然事或不可,卿勿以封敕为艰。”迁御史中丞。
谢日,文宗顾谓之曰:“御史台朝廷纲纪,台纲正则朝廷理,朝廷正则天下理。
凡执法者,大抵以畏忌顾望为心,职业由兹不举。卿梁公之后,自有家法,岂复
为常常之心哉!”兼谟谢曰:“朝法或未得中,臣固悉心弹奏。”会江西观察使
吴士矩违额加给军士,破官钱数十万计。兼谟奏曰:“观察使守陛下土地,宣陛
下诏条,临戎赏军,州有定数。而士矩与夺由己,盈缩自专,不唯贻弊一方,必
致诸军援例。请下法司,正行朝典。”士矩坐贬蔡州别驾。兼谟寻转兵部侍郎。
明年,检校工部尚书、太原尹,充河东节度使。会昌中,累历方镇,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