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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佛森市位于墨格温大区北部。
七月下旬,天色阴沉,一派要下雨的景象。
托斯帕黎大巴驶抵罗佛森市后,球员们纷纷在休息的酒店放下行李。
夏季友谊赛,也算是公费旅游。周撼江放完背包,正要出酒店大门时,撞上了刚在酒店外面与球迷合影回来的巴勃罗。
巴勃罗问他:“出门遛弯?”
“是,”年轻前锋回答,“这边没来过,出去走走,顺带买点东西。”
巴勃罗揶揄地问:“买依萨说的咸奶油脆饼?”
周撼江又听出欠揍的揶揄之意,瞥着落地窗外,冷冷淡淡地嗯了声。
巴勃罗仔细打量他,突然兴致盎然地说:
“我突然想起来咱们十几岁的时候,每次出去踢比赛,你都要给当时的助理教练报假出去,给一个姑娘买礼物。”
“……”
阳光下,周撼江终于露出明显不快,眉峰锋利一扬:“我没说过那是小姑娘。”
“你用的人称代词是Ella不是El,”巴勃罗得意地说,“是She不是He。你总不能说she is a good lad吧?”
周撼江眯起眼睛看着对方。
在特拉青训体系注重语言培训,从中出来的球员会讲好几种语言是常态,譬如周撼江,能简单地应付五六种。
巴勃罗得意洋洋地说:“你那时候还没成年,也没签第一份职业合同,手里就没几个子儿,节俭得有点抠门——但你说你真抠吗?出去给那小姑娘买东西就特大方,一对绣球花浮雕瓷杯子,花他妈两百多欧,我当时都觉得你神经病,买个广场艺术家画的水彩风景画,花一百……”
“——真显着你了。”
周撼江毫无感情道。
他略一停顿,冷淡地问:“你他妈是我财务?”
巴勃罗:“……”
周撼江衷心觉得他傻逼,瞥他一眼,推开酒店玻璃门,走向天气阴沉的罗佛森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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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佛森毗邻中欧,风土人情已具明显地缘倾向。
这座小城,依山而建,古典建筑亦保存完好,山腰仍留着中世纪时王公的城堡。沉暗天穹之下,塔尖雪白高耸。
天昏昏欲雨,又起南风,晚上恐要淋雨比赛。
整座小城都在坡上,周撼江顺着坡走,在一家热闹大排长队的烘焙店买到了依萨与他妻子朱莉娅推荐的奶酪咸黄油脆饼,拎在手中,然后就被行人认了出来。
“我们是来这边看友谊赛的。”一个中年白人阿姨笑道:“我儿子春天简直因为你疯了。”
——上个赛季。
周撼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提着那盒热腾腾的脆饼,蹲下揽过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小球迷肩膀,与孩子合影。
那小球迷不过五六岁光景,与他初次开始踢球时一般大。
“你踢哪个位置?”周撼江问。
小球迷十分紧张,颤声道:“ter——ter Back。”
“了不起。”周撼江对孩子说:“我认识一个女孩,小时候就踢这个位置。”
然后他又说:“中卫很难踢。”
周撼江被认出后,与不下五六个人合了影,知道他们回去就会发社交媒体,说自己今天见到了周撼江。
然后他在天空下摸出手机,看与雪来的聊天框。
天穹灰沉,云似发光鱼鳞,将要下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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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从八九岁开始,唐安旭教练开始带着自己手下孩子去外地打比赛。
年龄增长,孩子们身体开始发育。从「踢球的小矮冬瓜」分化出不同的社会性别,从此这差异将伴随他们终生。
而周撼江展现出的天赋也愈发惊人——这让小雪来几乎把替补坐穿。
师母则认为小雪来不能再整天抱着球睡觉了!小登应开始专心学习!然后在家抓泥鳅似的抓她滑不溜丢、皮兮兮的闺女,把闺女按在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