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急忙坐正，把小英扶起来。小英呜咽着，拉了餐巾纸擦眼泪。

“康行长吧。真不好意思，我妹妹刚遇到件伤心事，让您见笑了。”沈桐急忙起身和他握手。又暗地里拉了小英一下，她抽噎着，敷衍地握了握。

康行长不动声色地又看了沈桐一眼，温和地笑了：“没事，我理解。我女儿也这么情绪化。小姑娘么，一会儿就好了。”

“您说得对。真是麻烦您了。您看，想喝什么？”沈桐笑着把茶单递过去 。

康行长握住，片刻后，才接了过去：“谢谢。”

真是漂亮，连手指都生得纤细秀美，点着薄薄的蔻丹，难怪潘作铭都栽了。

记得沈桐和助理敲定时间后，他笑着在电话里打趣老友：“搞什么啊，做人情都做到我头上了。刚出完差，气都没喘过来呢，怎么补偿我？”

潘作铭的声音淡漠而带着隐约笑意：“好，下回来我这儿，让你三杆。”

康行长微微一笑，抿了口茶。那边，小英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她对着稿子，小声得一条条问，沈桐在旁边添茶。有时，小英记不下来了，她也帮着提点两句。聊着聊着，不知不觉超过预定半个多钟头。

途中，康行长的电话不住进来，他看了几眼，都按掉不理。沈桐自觉不好意思，委婉地表达了两次，最后，康行长都笑了：“哎呦，本来还想蹭顿饭呢。算了，算了，下回吧。”

“啊，没事，反正我也预定了四人份的西餐……”小英叫了声，想起姓金的，又气愤地咬住嘴唇。

“呵呵，小姑娘真可爱。以后毕业了，可以考虑到我们行来。”康行长笑吟吟的。

“真的吗？！天啊！”小英震惊了。

怎么可能，客套而已。沈桐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却正撞上康行长玩味的目光。她一愣，听到他朗声回答：“当然是真的。在公事上，我从不开玩笑。”

短短两天，沈桐见识到了潘作铭的厉害。那位尾巴翘上天，平时预约要提前一个月的工行行长居然还带了书面资料过来。最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拒绝了沈桐的礼物，明面上的理由是“不能犯错误”，但私底下，沈桐估计潘作铭都用自己的方式摆平了。

这就是人情、人脉。

以前两人没交往前，沈桐也辗转听人聊起过潘作铭，或敬或畏。真接触了，只觉得这人聪明、儒雅也随和。后来才知道，随和是糖衣，只为了钓她。

现在，潘作铭处在冷战的恼怒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伸爪子挠人。沈桐斗不过他，只能自欺欺人，当他不存在。

但她不惹事，事却纷至沓来。一周后，当她终于拟好最后的一版合同后，负责接洽的池副经理却突然打来了电话，声音颤悠悠的，带着哭腔：“沈部，这可怎么办……超星反悔了，他们要和永盛签。”

“什么？！”沈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部门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调查、研究了整整两个月，居然被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打发了。

她脑子嗡得一声，血液上涌，几乎坐不住。正在汇报实习生情况的万经理吓了一大跳，慌忙过去扶她：“部长，您怎么了？低血糖又犯了？我给您拿糖。”

“没事，你倒杯热水给我。”沈桐无力地摇摇头。

各种念头乱糟糟地在脑中盘旋，她闭上眼，不住深呼吸，平息情绪。

太意外了。她提供给超星的合作条款已经是权限内的中上程度，不应该临时变卦。而且就算他们另有属意的风投公司，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永盛资本是风投里的老字号，平时走的流程比意翔还紧，怎么会一下子看上这个毫不出名的小公司呢？

除非……沈桐用力地咬牙：除非他们早有联络，只是拿不定主意。然后，超星把她的合作意向书给了永盛，最终促成了他们。

在正式签约前，企业和风投双方都有选择的权力。但未经一方允许，把私下的协商条款透露给第三方，却是违法的。意翔可以提出诉讼、要求赔偿。

前提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