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沐一彬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你，我一定会保，现在失去的，以后也未必拿不回来。只是要你委屈点，投资部也得作出调整……”

“沐总。”沈桐紧紧攥着手，突然抬起头，明亮的眼眸隐着淡淡的火焰。她轻喘了两下，终于还是开了口：“是您赏识了我，所以您说的，我都会无条件去做。但也请您对我说句实话，除了几位要害部门的负责人，他们是不是也威胁了您？您也有把柄握在黄总手里吧？他说有好几位高层对您不满，是真的吗？”

“这很重要吗？”沐一彬静静得看着她。

“很重要。我想知道，事情到底坏到哪一步了。”

沐一彬怔了片刻，笑了：“坏到哪一步，也有我。沈桐，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如果真到了撕破脸的那天，黄诺一定倒在我前面。现在，你就安心地照我说的做，我不会再花时间解释。我说，你听，然后执行。就这么简单。”

沈桐沉默了。沐一彬向来谦和稳重，但也手段凌厉，她毫不怀疑，他会在这场战争中获得最后胜利。但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不知还要牺牲什么。

她默默得看着他，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用力抿了下，点点头：“好，您说，我做。”

沐一彬轻舒了一口气：“首先，我们得为超星的案子，提供更合适的解释。”

一小时后，沈桐从总经办出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惨白凝重。她默默举起自己签字的手，总觉得那儿带着脏东西，怎么都擦不干净。

沐一彬和她谈完后，也不避嫌，当着她的面打电话给黄诺。两大对手在私下交易时，口气却是出奇的温和。黄诺笑得爽朗，沐一彬也答得自然。最后，他们敲定了解决方案——把综合管理部和人事部的管理权放给黄诺，沈桐则会做象征性的降级处理。然后，黄诺负责对外公关，向股东和总部证明沈桐的清白，挽回公司形象。”

“请问，沈部长对泄密人选有什么建议吗？”电话里，黄诺仿佛知道沈桐就在旁边，低声笑道。

沈桐用力攥着手，身体颤抖，却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肯定不是你那‘小男友’宋沉吧？不过这事，我得说你两句，和小朋友开心一下可以，但过日子就未必合适了。沐总，您说呢？”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沈桐狠狠咬牙。指尖一阵刺痛，几乎断裂。

“好，那就不耽误你们准备了。”黄诺低低一笑，意有所指：“沈部长，比起小宋，我觉得你更该感谢沐总的维护。你再能干，哪能抵上两大部门的实权？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沐总啊。”

“混蛋！”沈桐恨声骂道。余光所及，沐一彬正靠在办公桌前沉沉得望着她。金边眼镜后，是一双复杂而惋惜的眼睛。

她心太软了。沐一彬想：那就由我来开这个头。只要沈桐还在投资部，谁做总监不重要，下面还有多少黄诺的人，也不重要。

只要时机一到，他就能全部拔干净。

但现在，他还不能把计划和盘托出。他以自己为饵，一点点磨着沈桐，总有一天，她会像自己一样，懂得取舍和决断。

然后，就再也没什么，可以拦住他了。

“沈桐，把你的验血单拿来吧。我给朋友看看,才比较放心。”沐一彬轻声说。

“哦……好。”沈桐愣了下，答应了。

……

她强撑起脊背，笔直得向前走了几十步，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那紧闭的总经办。她觉得那扇门从未像今天一般厚重，仿佛能隔绝所有声响，掩盖所有摆不上台面的交易。

“哦，沐一彬啊，是个人才。”潘作铭曾轻描淡写地提起过她。然后，紧接了一句：“但你别跟他跟得太紧，有些东西，你学不了，又没法装看不见。”

生平第一次，沈桐开始怀疑自己进错了行。爬到现在这样尴尬的位置，除了咬牙继续，别无他法。

可她的良心很疼。

沈桐独自站在走廊里很久，久到表妹小英的电话进来，她都迟迟不愿动。

小英的声音是怯怯的：“桐姐，有件事我想了又想，还是得告诉你。你先别生气。”

“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啊？”沈桐气笑了：“一辆车，十几万，人家凭什么给你？”

“师兄说向我道歉啊。”小英郁闷了：“而且刚开始，他也没说要送我，只说有点急事，让我帮忙看车。谁知道，在那里碰到他朋友，三下两下，不知怎么的，就被忽悠得签字了。其实，那车也不用十几万，他那朋友帮忙打了内部折扣，才8万。大不了，我付给师兄，算我买的好了。”

“现在你就是原价付给他，也没用了。”沈桐恨铁不成钢得叹气：“早叫你离金云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俩不是分了吗，还替他看什么车？”

“嗯……那个……”小英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话：“姐，你是不是对他有成见啊？他都和我解释过了，真不是你想得那样。而且过两天，他还要把银行账户都给我管呢。我觉得他挺有诚意的。”

“徐英，你就那么缺钱吗？我看你是缺心眼！”沈桐生气得挂断电话。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当年他们为了钱出卖妈妈，现在，轮到她了。

还相信他们，自己也是缺心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