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要多糟就有多糟。”他开始在桌子上旋着一把银质裁纸刀玩,“法律学校对她很合适。她很早以前就该完成它的。”
跟着,他的食指弹一下,那把刀子旋出一片星光。
我犹豫着。
“我知道丢勒可能是对的。玛森的案子恐怕会崩溃,然后我将会回来和你并肩战斗,重新带给你艰难的日子,你能经受住吗?”
他只花了几毫秒的时间来决定说什么,于是我所有希望便全落空了。
“现在他们让我和乔・波西塔鲁搭档。”
“谁是乔・波西塔鲁?”
“从亚特兰大调来的新手,他本来该来吃午饭的,但是他没能拿到他的加利福尼亚驾驶执照,可怜的婊子养的白痴。”
“那该能改变。”
“什么能?”
“乔・波西塔鲁。如果我回来了。”
然后,又是该死的沉默。
“谁知道呢?”唐纳多空洞地说,伸手去够挎在肩上的手枪皮套,一面打开锁着的办公桌抽屉,把他的武器拖出来。我的感觉极坏。
“是不是因为那次秘密行动你仍然在埋怨我?”
唐纳多在他的手枪皮套外边又穿上了一件运动夹克。
出其不意地说:“不。”然后,他变得温和起来:“那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干?”
我看着他的脸好半天。
“去退还我的加湿器。”
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他简洁地向我说了句再见,我们就分手了。
我坐在“世纪城购物中心”里的一条长椅上,吃完了一颗从“塞氏糖果店”里买来的黄油松脆花生薄片糖,在过去,放学之后我经常这样偷偷摸摸地款待自己一回。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个部分都更加让我感到消沉。除了我脚下这个新的加湿器,装在一个平滑有光泽的盒子里,用细绳捆着,这样,在圣安娜的那些早晨,哪怕湿度为零,我也不再会因为喉咙的干痛而惊醒了。
一点点小安慰。
我和外公医生的交谈是凄惨的。我们只能看着他这几个月来与日俱增的虚弱和痛疼。他说我哪怕是花上一天时间尝试一下就会明白,处在这种景况里不是人的精神所能忍受的。然而,我总是无法把精力集中在这上边,我听到了我父亲那里传来了异常的悲鸣声,他离我的耳朵这样近,以至于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那就像是墓穴里水的汩汩声。
我想念我的组,我想念唐纳多,我们清白的惬意的**已经结束了,和别的家伙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一切开始于那天我独自对付那个银行抢匪之时,在我着手依贝哈特的案子之后它就变得更糟,我就像是一只被人放出来追查兽迹的愚蠢的灵柩,我得到这些是不是因为我包藏的野心?当每一个人都离开了猎场,我却仍在撕咬一只假兔子。
麻木地回到办公室,我拿起我的包漫无目的地到商店里去闲逛,呼吸明亮的午后的空气,寄希望干想起点儿什么值得买的东西,能够让我感觉好点儿,但是,所有跟着我去的只有一个空空的屁股包。
我估计在布洛克斯也许会有点新玩艺儿,所以我推开玻璃门,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地走过化妆品部,腻人的香粉气味令我窒息,又被光亮可鉴的厅柱上反射出的各处银色、金色的光滑物面搞得晕头转向。这是一个地狱,人的心脏都被简娜・玛森掏去了。
不是真正的简娜・玛森,只是一幅真人大小的卡纸板剪影,跟我在马里布她的巢穴里看到的那幅一样,她穿着一件晚长袍,怀里抱着一束花。那一幅一定是一个大模子,因为在花束上印着一行字,写道:正在销售简娜・玛森的“黄玫瑰”化妆品。
一个女孩,妆化得无可挑剔,穿着一件白色的试验室大褂,胸口别着一朵新鲜的黄玫瑰,正目不转眼地盯着我看。
“我们刚到了一种特别的东西,简娜・玛森的新型化妆品,每购二十美元你就可以得到一只手提袋。”
我被搞懵了。在整个柜台上堆满了唇膏、眉毛油、眼笔、香粉、胭脂、指甲油等试用品。金银两色的包装纸上醒目地标示出简娜・玛森的签名,跟那天在办公室里写在芭芭娜的公务便笺上的字体同样的圆滑认真,令人吃惊的是这些精心制作的煽情展览简直无处不在,那天简娜・玛森进来扫视一圈时它们还都不存在,我现在意识到那次她只不过是为了来查验一番,看它们是否已经在化妆品部里摆设好。但它们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时,她自然感到失望。
而且它们并不仅仅是无处不在而已。
“实际的成品是谁生产的?”
“是吉辛勒。”
我现在明白了我们是在吉辛勒的柜台旁,“黄玫瑰”只是一个再生物。他们多年生产的产品陈列,“蓓蕾”和“月影”――我甚至只有十几岁时就在用的――被堆放在角落里,所以简娜・玛森已经成为一家主要的化妆品公司的代言人;在那遇上阮德尔・依贝哈特之前不久,一笔价值数百万美元的买卖刚刚成交――而前者,很可能是她和她的经纪人蝉精竭虑做出的一项安排。
“你喜欢改进型产品吗,简娜・玛森的问候?”小姑娘甜甜地问。
她指着简娜微笑的剪影边上的一张搁凳。
我发出一声尖厉的咯咯笑声,声音似乎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姑娘惊愕地看着我,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她已经给过我了。谢谢。”
甚至到了下午四点钟,百威利・维尔希尔饭店楼上的酒吧还是人满为患,肤色各异的人们在这里交换着商品和服务,包括一对年轻的应召女郎正在和一些穿着考究的日本人谈生意。不知怎么回事儿,杰利・康奈尔和我居然会在这个集市中碰在一块儿;我让他成了这间屋里最激动的男人。
“我不是一个快乐的野营者。”当我们差点儿就要擦肩而过时他说。
“刚从圣路易斯艰难地飞过来?”
“下一次来访之前你先打个招呼好不好?就说:嗨,这是安娜・格蕾,fbi。三十秒钟以后我将给你一个心惊肉跳的逮捕,现在先通告你知道。”
他摇着头咧开嘴笑了起来。金色的头发,诱人的蓝眼睛,穿着那种最为时髦的流行时装,看上去同时具有保守和激进两种效果――他像一头用闪亮的翻领西服打扮起来的敏捷的灵提。我把他领到最后一张空桌子旁,坐下时偷偷地摸了一下他的极好的开士米。
我们都要了柠檬汁。康奈尔兴奋而且紧张,有点儿强制性的滔滔不绝。
“说起来真是骇人。吉辛勒有一个极为重要的打算。他们仅仅和我们签订了三年的广告代理权,而就此范围来说,我们也只是他们的生意的一部分,但是,我们相当出色地为他们结束了‘月影’的使命,并且毅然推出了‘黄玫瑰”’。
“是你们部门提出来的主意要动简娜・玛森的脑筋?”
“那是玛格达・斯脱克曼的主意。你见过她吗?”
他使劲想把浮在他杯子里的柠檬片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