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笛德尔。看着水,小心。”
笛德尔穿了一件宽大的罩衫和一双米老鼠鞋,有一头漂亮的齐肩短发,带着一点小小的派头。
“很高兴见到你。”她活泼地说,下巴微微朝上扬着,我在想,当她长到十五岁的时候,特迪・费茵在这个家里就不大会有发言权了。
笛德尔后面还跟着一个年岁稍大的女人。
“雷娜说我们可以到水坑里面玩。”小姑娘宣称道。
“嗨,那只是开玩笑。”特迪・费茵嚷了起来,轻轻摇晃着她的女儿把她弄笑了。她把我介绍给雷娜,雷娜握了握我的手。丰满,也许有六十岁,雷娜明显有比其他佣人更高的身份。她说话不带口音,穿着一件用腰带扎住的棕褐色外衣,低开领,头发染成棕色,戴着一副镀金镜框的时髦眼镜。
“雨都快停了,笛笛在屋里已经玩腻了。”
“好借口。”
我喜欢雷娜稳重的支配能力。我喜欢她抚摩笛笛的头发的方式。
“去拿一双我的鞋,”特笛・费茵建议说,“雷娜和我穿同一个码子。”她说话的时候嘴角轻轻往上挂,似乎在她们之前有一种不可显现的联接桥梁足可以消除她们间的所有隔阂和差距。
在雷娜看来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谢谢你。来吧,笛笛,我们去找一双雷娜能穿上的妈妈的鞋。”
她牵起孩子的手,帮她从母亲的膝上滑落下来,离开时对我们有礼貌的一笑。
我很高兴我的堂妹在美国曾有一个像雷娜这样的朋友。
雨已经变小了,轻得就像一层薄雾一样,只要有勇气的人,都可以钻去闹一通。空气的湿度已经达到了饱和,绿叶全都一动不动,只是因为承接着雨水的重量而低垂着。
顺着墙根流进杂物室的水流已经减退了,那个少女还有更多的湿盘子、碟子和餐用碗需要擦干净。
“依贝哈待和简娜・玛森之间的关系你知道吗?”
“当简娜成为他的病人以后这就已经是个大新闻了。她很喜欢阮德尔,每件小事都听他的。这甚至使他没能来参加笛笛的派对――因为简娜得了流感他不得不赶到马里布去。”
“克莱诺妒嫉吗?”
“她不知道怎么去对付这样的事。每次简娜一来电话她就浑身僵硬。我告诉她要运用关系,但她不知道怎样做。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政治家。”
电话铃响了。
“嘿,宝贝儿,我呆会儿给你回话,”特迪・费茵如唱诗一般,充满了趾高气扬的神情,“我正跟fbi说话呢。”
出于调查局全部的庄严权威,我严厉地告诉她不要把我们的谈话传给全世界都知道。
“对不起,”她立即感到有些窘迫,她脆弱的自负很快破裂,“我保证我不会。”
怀着尴尬,她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了一个折迭着的信封。
“现在我得找个电工回来,把小房间里的电灯重新安好。”她抽出一张名片,“这就是:沃伦・思佩卡。”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名字?”
“这是克莱诺给我的。他们一起在高等学校读的书,又都回到波士顿。他和迪尔克一起干过改建的活儿。”特迪・费茵忽然又对那个无人接的电话表示起愤慨来,“迪尔克在哪儿?”
现在我才回想起凯茜・多诺万给我讲过克莱诺的旧男友的故事,他们如何当作一个玩笑一样给了她一个他搬到温尼斯后的电话号码。所以这是沃伦・思佩卡的名字第二次和克莱诺・依贝哈特联系起来了。在学校里,你所学到的技能之一就是怎样迅速地从一张卡片上记下一个地址,然后把卡片扔到一边。
屋外,我们能够看到笛德尔正把湿沙子堆在一个红木玩具建筑中的滑板池塘里,雷娜撑着一把伞注视着她,脚上穿了一双齐膝高的马靴。
“我叫她穿我的鞋的时候可并不是指那双价值四百美元的‘拉尔夫・劳伦斯’,耶稣基督啊。”
特迪・费茵叹息道。然后,又开始对被水损害了的墙和新崭崭的地板感到惋惜绝望:“我应该做什么?”
“等着迪尔克。”
从圣维森特大街回去的路全都被刮倒的树堵住了。一个紧急救助队正把车辆从住区街道疏散,我跟在长长地交通队伍后面,缓慢地经过了第十二街外公的旧房子。
那块“待售”的牌子仍然挂在门前,只是经过了这场风雨这块地方显得更加破烂不堪。这次我没有停下来,但是记忆仍追随着我。
我的双膝跪在起居室的硬木地板上。这是个黑暗的星期六的早晨,我透过门边狭小窗户上镶着白色花边的窗帘,可以看到外边正在下雨。昨天我从家里到学校去迟到了五分钟,我的外祖父惩罚我跪在电视机前,但电视却关着,这样我就看不到目己最喜欢的节目。我的母亲从门口经过了许多次,但是一句话都不说。我瞪着空空的电视屏幕。我的膝盖很痛。它们已经在这块硬木地板上压了很长时间。
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已经驶入了在韦斯特伍德的总部的车库。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如何到达这里的,也不知道为何,我呆在干燥安全的汽车里,而我的面颊却如此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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