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枫小时候倒是乖得很,提及张凯枫的幼年,大师兄的嘴角就有笑意,小时候的张凯枫可比剑谱还招他喜欢。
楼千山听他这句,顿时笑道,你有小枫这样的师弟,可算得上大福气了,只不过……
什么?
不是我说你,孩子长大了,总黏着你也不好,他已经十八了,未来若有心仪的姑娘,有了自己的家,难不成还跟以前那样,天天师兄师兄个没完。
大师兄听了,安静许久。
楼千山自斟自饮,又说,你跟小枫,和我跟半书,那是不一样的,半书是我亲儿子,将来成家,横竖得继承家业,小枫虽然是你带大,可到底不过同门师兄弟,并非说他以后薄情与否,你且想想,我也算和你同门一场,如今我在江南成家立业,留你与我同住,你不也是住不下吗?
大师兄无声,却仍是点了点头。
南亭,我知你不是个糊涂人,有些事情你没准心里比我还清楚,只是莫要自欺欺人,那不是过日子的办法。
大师兄叫这句自欺欺人走了心,捏着杯子的手都攥紧了。
楼千山说的不假,他并非不懂这些,许多事情他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明白。譬如每当自己嘴里说着张凯枫日后成家,自立门户,心中总是闷得慌,隐隐作痛,听得他说现在无心儿女情长,替他烦忧日后孤寡一人,又会莫名有些高兴,他发现心中深处总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情愫,不论事由,总在围着张凯枫打转,可这样的情感并不在师兄弟的情理之中。
他从来以为将张凯枫当做至亲的亲人养育,可事到如今又不是这样。
是至亲,却似乎不是亲人。
千山,若半书日后要离开你,自立门户,你会难过吗?
楼千山想想,认真道,难过,也不难过,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陪不了他一辈子,看不到自己的崽固然有些寂寞,但知道他过得好,我亦无憾。
大师兄听完就笑了,连连摇头,终于确定了问题所在。
他的难过,总归是比不难过多得多的。
难过什么呢,这又跟楼千山不同了,既不是幼崽离巢那样失落,也不是寂寞寂寞那样简单。
他难过能伴张凯枫一生的人,不是自己。
楼师兄,我师兄在你这吗?
喔……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叫人喊你来吃饭,你师兄在这。
咦那他人呢?
屋里呢,喝多了。
张凯枫大感意外,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大师兄贪杯,他一向节制,莫说醉酒,就是酒话都不曾说一句。
进屋的时候大师兄是醒着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听见开门的声音就睁了眼。
大师兄坐了起来,还认得人,凯枫,你怎么来了。
张凯枫在床沿坐下,大师兄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酒味,混了好几种酒的味道,显然喝了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师兄。
张凯枫伸手探探他的脸,很热,像在发烧,师兄,你喝醉了。
大师兄笑笑摇头,没醉,多喝了几杯是真,下雨了,你可不能再和小宝去游水了。
张凯枫一怔,随即就给逗笑了,他还真差点让大师兄状似清醒的模样给唬了。
大师兄说完,又拍了拍床里边,时候不早了,快睡吧,明天还要去学堂。
张凯枫瞥着窗外未黑的天色,嘴里念着就睡,伸手就要扶大师兄躺下。
大师兄躺平了,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之前做过的梦。
可如今他又在想,那到底是不是梦呢?
张凯枫替他关上窗,倒了杯水在床头,也不走,拉着大师兄的手就这么同他相望,怕他有些什么需要,房里无人,照顾不到。
大师兄的嘴动了动,像是在说话。
张凯枫听不清,脑袋压低了凑近了问,师兄,你说什么?
你怎么还不睡?
张凯枫就笑,低声应着,就睡了。
此情此景,真像那个梦啊。
大师兄晃神之间,伸手摸摸他脸,按着他脖子,头一偏,轻轻在他脸颊一点。
快睡吧。
张凯枫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