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张凯枫最近开始长个了，旧衣渐短，不练剑时穿的小布衫一抬手就能露个肚皮出来。

大师兄给置办了几件新衣，今日送到家中，张凯枫不在，大师兄对着那几件蓝白小衫翻看了会，着实想看张凯枫穿上的模样，这便把衣裳一放，转身出门。

大师兄去了河边，平日张凯枫最爱游水，此刻想必正同伙伴戏得正欢。

不想到了地儿一看，只有村中小儿，竟无张凯枫踪迹。

小宝一回头看见岸上的大师兄，就问，你来找凯枫吗师兄？

村里孩童不知大师兄姓名，便一直同张凯枫一样叫着师兄。

大师兄点点头。

小宝说张凯枫刚才衣服让树枝勾坏了，老长一条口子，找村头王婆婆缝去了。

大师兄谢了小宝，这又去往村头。

路才走了一半，迎面就遇上张凯枫，嘴里哼着小调，小脸带笑，颇为高兴的模样。

张凯枫一看见大师兄，那是太阳放晴，万里金光，师兄你来找我啊？

大师兄有些好笑，逗道，我就不能路过此地？

张凯枫向来不疑大师兄的话，又问，那师兄你要去哪里啊，我陪你去。

大师兄笑笑，不再逗他，说着前些日定的新衣到了，要张凯枫回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张凯枫一听，乐坏了，牵着大师兄的手就走。

新衣定了四件，一白二蓝，蓝有深浅，带了件黑色劲装，张凯枫一一试了遍，皆无偏差。

张凯枫身形挺拔，年纪虽小却已有大人气势，肩宽腿长，身着白衫潇洒如风，披上蓝衫轻盈似燕，穿了那劲装，英姿勃发，风采翩翩，机灵一小鬼，青葱一少年。看得大师兄连连点头，满是赞赏之色。

张凯枫屁颠颠就去洗了个澡，挑了件浅蓝的穿，一溜烟去找小伙伴戏耍去了。

大师兄知他准是晒宝，由着他去，替张凯枫洗了换下来的衣裳，给张凯枫留了张字条，要张凯枫晚饭去小宝家吃，他出门一趟，晚上就回。

留了字条，又提了尾活鱼登小宝家门，托了张凯枫晚饭之事，这才启程。

大师兄出了村，到了渡口，艄公正要开船。

听雨阁离九黎并不远，渡了船便到翠微楼下的山脚，阁内师门只知陆师兄游历去了，谁也不曾想竟就只是在离听雨阁这样近的地方住了好几年。

师弟妹们得知大师兄回了门派，纷纷出来相迎，齐齐整整，列位而站。

大师兄朝他们点了点头，问着师父在何处。

师妹的回答叫大师兄委实一惊。

师父他老人家在锁妖塔等候大师兄多时了。

卓君武在听到身后的动静时便开了口，你来了。

大师兄行了礼，拜过掌门，也不问卓君武等他为何，只立在那沉默不语。

卓君武回过身，看他一眼，面容平静，声色温和，前些日我回来，听闻这些年你四方游历，踪迹难寻，正愁如何以剑令召你回门，今日你便回来了，可让为师一番好等。

大师兄一听便觉此事非同小可，弈剑门中，非十万火急之事，绝不轻易动用剑令传召。

师父，可是听雨阁发生了什么事？

卓君武不答，反问，你这些年既是游历，都去了些什么地方？说来与为师分享分享。

大师兄闻言，顿时明白了一半，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自幼诚实，尊师重道，如今要他欺瞒卓君武，着实叫他为难。

南亭？为何不回答为师？

大师兄无奈，念及九黎的张凯枫，只得硬着头皮道他去过中原，游过江南，最后在西陵呆了两年。

卓君武听后片刻无声，一双眼睛盯着面前他一手教大的大弟子，久久过去，忽然一声长叹。

南亭，为师恕你此次欺师之罪，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