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走到大楼最右边的洗手间,站在门口,推开门,发现里面有个盘旋上升的梯子,梯子的上头黑雾笼罩,什么也看不见。他定了定神,抓住梯子一步一步爬了上去,一层楼的高度大约只有三米多高,程平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才听到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他加紧步伐,多爬了几步,慢慢的停住了自己的身体。
正前方也就是程平的头上方,像是舞台剧打下的光一般,在空中投下了立体的圈,圈内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小女孩慢慢的起头来,程平认出来这个女孩是苏惠,或者说李月丹。小女孩端坐在钢琴前,音乐随着灵活的手指飘出来,女孩的脸上满是快乐。
“好好好!”苏建国拍着手赞许的从黑暗中来到光圈中心,他的脸上充满了赞许,以及一些不得体的欲望,苏惠轻轻战栗着身体,神色勉强的笑着:“爷爷。”
苏建国看着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娇娇弱弱的,不免起了怜惜之心,他招了招手,语气很轻浮:“惠惠,到爷爷这里来。”
苏惠犹豫了下,惊恐的眼睛里充满了求饶,然而苏建国还是很坚定的让她过去,苏惠绝望的垂下脑袋,走了过去。
光圈消失,程平站在梯子上,想起苏建国说的话:“我这孙女呢,性子古怪,活着成天不开心,死了还要闹的别人不开心,小兄弟你既然可以看出什么不同,是否有办法消灾?”
自然不是免费的消灾,程平想起那张支票,头一次心里有了不安的感觉。
然而梯子还没有到头,程平继续往上爬,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舞台剧一般的情景,苏建国的变态爱好,为了生意把自己孙女送到有同样爱好的人的车上,包括为人师表的校长,直到苏玄的回国,无疑为苏惠的生活注入了一道光芒,她开始期盼着自己的父亲可以带自己脱离苦海,可惜懦弱的苏玄不仅没有成为苏惠的希望,反而成了压垮苏惠最后的一根稻草。如果说她的母亲李月丹是一朵开败了的花朵,那么苏惠就是一朵连花骨朵都不曾长出来的花,在她最天真烂漫的年纪时,苏建国却告诉她:“你的妈妈是个贱人,你妈妈的妈妈是个妓女,你虽然生到了我们苏家,也该明白自己的身份。”
外人眼中的苏建国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他挣钱多却不死守钱财,修路、资助大学生,但凡可以参加的公益活动他都会参加,电视机里的他曾经这样讲过:“金钱不是万能的,关爱才是社会的共同关注。”
然而作为苏建国最亲近的亲人,他在苏惠的眼里无疑是个比恶魔还要害怕的人。
苏惠是外人眼中的富贵小姐,富人家的女孩是什么模样,她就是什么模样,她高高在上、冰清玉洁,是学校里众多不谙世事的男孩心中的女神。
可惜在苏家的宅子里,她过的连保姆都不如!任何一个做事的都能用轻蔑的眼光看她。
苏惠第一次看见李月丹是在一个深更半夜里,那天晚上,她从苏建国的屋子里出来,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路过客厅,晚睡的丁妈鼻子里响起轻轻的“哼”声,没有一个人会为她同情,同情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要遭受这种非人的遭遇,她的亲生父亲更是懦弱到连句话都不会为她讲。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镜子里的小姑娘面容上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感,苏惠手里紧紧攒这一把水果刀,正要睡觉的苏建国看见苏惠来到他的房间里,很吃惊,他板起面孔:“你来干什么?”
苏惠很小声的说了句:“我想今天晚上和你一起睡。”因为说话声音轻,语气又很快,苏建国没有听清楚,苏惠又重复了一遍。
苏建国很诧异,他从来没有听过苏惠主动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他冷笑了声:“怎么?小贱人,你还不满足?”
苏惠听着这些不堪入流的话,脸上挤出一点点微笑:“可以吗?”
苏建国往旁边移了移,苏惠听话的爬上了床,在床一边躺下,张开眼睛看着苏建国,苏建国将灯关掉,被子下游走的是一双不安分的手。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来的时候,丁妈正在沙发上打盹,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就看见眼前几个黑色西装的人跑进了苏建国的房间,她跟着跑到苏建国屋子外面,却不敢进去,只是在外面徘徊,过了好久,她看见苏建国沉着脸从她身边经过,肩膀上缠了厚厚的绑带,丁妈心里一惊,随后看见一个黑色西装像领小鸡一样领着苏惠出来,一把把她摔在苏建国身边,苏建国抬手就是一巴掌。苏惠的身子像片纸叶子,软软的趴在地上。
苏玄正从夜店里逍遥回来,没想到自己爸爸和女儿在客厅里,他看见苏惠伏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苏建国已经看见他回来,厉声道:“还不快滚过来,看看你的好女儿做的什么事?”
苏玄慢腾腾的走过来,站在苏建国坐的沙发后面,小声问道:“爸,你怎么样了?”
“唉,”苏建国叹了口气:“你又到哪里混去了,你看看你的好女儿!”
苏玄不敢多话,立马回道:“没去哪儿,就……就随便走走,阿惠怎么了?”
苏惠趴在地上,肩膀低低矮矮,苏玄看见是在抹眼泪的姿势:“爸,这么晚了,不如就赶紧睡觉吧,阿惠明天还要上学呢。”
“哼,”苏建国哼了声:“这小贱人今晚就别睡了,站在屋子外面站一夜去,你,还有你,”说着他用手随便指了几个黑色西装:“看着她,别让她睡觉,也别让她跑了。”
苏玄心疼的看了眼苏惠,但还是转身回了屋子里。
程平看着夜色里苏惠孤单的背影,看不透这个女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只看见她把头埋的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