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话,如同冰锥刺入华雄心房。
他脸色灰白,胸膛剧烈起伏,忠义、耻辱、家族、生存……种种念头疯狂撕扯著他。
良久,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抬起头,眼中是痛苦、不甘,却又有了一丝无奈的鬆动。
他声音沙哑,带著最后一丝倔强:“我华雄……绝非贪生怕死之徒!要我归顺……可以!
但我绝不效忠我所不服之人!
需答应我一事!”
李儒心中一紧,看向吕布。
吕布面色平静,微微頷首。
华雄猛地抬起手,指向吕布,目光灼灼,充满挑战的火焰:“我败於你手,乃因力竭!
吕布,你若真是英雄,便与我公平一战!
若你能胜我,我华雄心悦诚服,此生任你驱策!
若你不敢,或胜不了我,休想我低头!”
“狂妄!”李儒厉声呵斥,“华雄,安敢放肆!”
吕布却一抬手,阻止了李儒。他看著华雄,非但不怒,反而放声大笑:
“哈哈哈!好!好个华雄!果然是条铁骨錚錚的汉子!本侯就欣赏你这般豪气!”
他笑声一收,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不容置疑的自信:
“本侯便应了你!待你伤愈,你我一对一,公平较量!
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也让天下人知道,我吕布麾下,不收庸才,只纳豪杰!”
他转向帐外,朗声道:“来人!”
几名军士应声而入。
“传令!华將军乃本侯贵客,以最佳伤药、酒肉伺候,助其儘快康復!不得有误!”
“诺!”
军士领命而去。
华雄怔怔地看著吕布,对方的大气与自信,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那股决死的敌意,不知不觉间已消融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期待。
吕布不再多言,对华雄点了点头,带著李儒转身离去。
帐內,只留下华雄一人,望著晃动的帐帘,心中五味杂陈,那场註定惊天动地的对决,已然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吕布从后营出来,天色已然向晚。
夕阳的余暉给雒阳城的宫闕楼台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化不开城中涌动的暗流。
组建陷阵营、整顿西园军、提防袁隗王允的明枪暗箭……千头万绪的事情压在身上,若在以往,他必是心烦意躁。
但此刻,他心中却是一片难得的寧静。
陈宫之智,足以统筹全局;
高顺之忠,可託付性命。
有他二人在,那些繁杂事务便可安排得井井有条。
西园八校、并州诸將各司其职,他这位主帅,反而从具体事务中超脱出来,只需把握方向,竟是感到一身轻鬆。
他遣走李儒,信步而归,竟未骑马,只想享受这片刻閒適。
回到府邸,只见院中多了几张陌生面孔,皆是手脚麻利的僕役。
整个府邸较之以往,显得格外井然有序,窗明几净。
严氏正立於庭中,对几个新来的僕妇低声吩咐著些什么,语速不快,却条理清晰,自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几个僕妇皆恭敬听著,连连点头。
吕布也不作声,只抱臂倚在廊柱上,笑眯眯地看著自家夫人。
严氏吩咐完毕,一回头,正撞上吕布那带著欣赏和笑意的目光,不由脸上一热,嗔道:
“夫君归来,也不吱一声,只管在那里傻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