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驍勇的吕布,眼前这个家资亿万的卫氏家主,更令人心动。
卫覬敏锐地捕捉到了於夫罗眼中的贪婪。
他心中雪亮,慢悠悠地补充道。
“我劝单于莫要动別的心思。”
“我那堂弟卫固,可时刻盼著我出点意外,他好名正言顺地接手卫氏。
你若挟持了我,非但拿不到半点好处,连马上到手的兵器和盔甲,也要不翼而飞了。”
於夫罗脸色一变,卫覬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挺而走险的念头。
这汉人,把他的处境和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他本是尊贵的冒顿单于后裔,南匈奴的左贤王,父亲羌渠是深受汉朝册封的单于。
去年,他奉命率部进入汉地协助镇压叛乱,谁知后院起火。
部落贵族因连年征战心生怨愤,竟联合起来发动政变,杀死了他的父亲,夺占了王庭他向汉朝求援,可那时汉灵帝病重,朝廷混乱,根本无暇他顾。
董卓將他隨意安置在河东。
他部眾离散,粮草不继,最终不得不与白波贼寇合流,成了流寇叛军。
復国需要刀剑甲冑,但活下去更需要粮食和温暖。
卫覬冷酷地抓住了他最急迫的生存需求。
帐內死寂,唯有炭火噼啪作响。
於夫罗脸色变幻,最终,眼中凶光一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成交!”
卫覬离开之后,王帐的毡帘被猛地掀开,一道英姿颯爽的身影裹挟著风雪踏入帐內。
来者是一名年轻的匈奴女子,身穿合身的漆黑皮甲,勾勒出挺拔矫健的身姿。
她目光锐利地落在於夫罗脸上,语气带著毫不掩饰的质问:
“王兄!那卫氏汉蛮来干什么?
我们被这些狡猾的汉人坑害得还不够惨吗?
从洛阳的皇帝到河东的豪强,哪一个不是只想利用我们,然后像丟破靴子一样把我们扔掉!”
於夫罗抬起头,对妹妹乌云琪琪格的闯入似乎並不意外。
“琪琪格,”於夫罗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我从未相信过汉蛮。
在这片雪原上,信任早就和父亲的尸骨一起凉透了。”
琪琪格双手抱胸,眉梢一挑:
“哦?那你刚才和那个姓卫的狐狸谈了什么?
我远远就闻到了他带来的阴谋臭味!”
於夫罗站起身,走到帐中炭火旁,阴影在他脸上跳动。
“卫凯给我们兵器,让我们去抢吕布的粮草!”
琪琪格紧绷的脸色稍缓,但眼神中的疑虑仍未完全散去:
“那吕布號称并州飞將,不是易与之辈,王兄你有把握吗?”
於夫罗嘴角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吕布虽勇,我军只劫其粮道,不与其正面交锋,其能奈我何?”
“琪琪格,准备我们最精锐的骑兵,这场风雪,或许正是长生天赐给我们的掩护。”
琪琪格犹豫之色未退。
抢夺吕布的粮草,风险確实大一些。
可若不去抢夺,隆冬將至,没有粮草,部落无法度过这个冬天。
琪琪格郑重点头,躬身退出王帐。
侧室发出轻微的响动,走出来一位衣著华丽的年轻女子。
於夫罗脸上那副凶狠与贪婪,瞬间冰雪消融,变得温和。
他朝女子伸出手,轻声唤道:“閼氏,过来。”
女子顺从地走了过去。
於夫罗把她揽入自己怀中。
低下头,將脸颊紧紧贴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仿佛在聆听世界上最动听的乐章。
“我向崑崙神和长生天发誓,在我的儿子降生之前,我一定带你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再不用挨冻,再不用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