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忽然朝着李承乾招了招手,语气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李承乾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长孙无垢轻轻推了一把。
“快过去,跟你阿耶走。”
他这才回过神,快步跑到李世民面前,仰着小脸看着父亲。
李世民弯腰,轻轻牵住儿子的手。
他握紧了些,语气郑重:“走,今日朕带你去看看,这锦绣天下。”
他的父亲没有教会他如何做一个皇帝。
但他会好好的教导自己的孩子,如何去做一个好皇帝
李承乾虽还有些懵懂,却也能感受到父亲语气里的认真,他用力点了点头,小手紧紧回握住父亲的大手,跟着李世民一同朝着朱雀门的方向走去。
“大唐威武!”
“陛下神武!”
朱雀门前的欢呼声如浪潮般涌来,李世民携李承乾的身影刚消失在城楼之上,温禾便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宫墙的青砖上,目光掠过人群,落在远处的坊市屋顶。
身后的长孙无忌也未随行,负手立于廊下,阴影落在他脸上,看不清神色。
“你为何不去?”
长孙无忌的声音先一步打破沉默,带着几分探究。
这等君臣同庆、彰显恩宠的场合,寻常官员挤破头都想参与,温禾却避之唯恐不及。
温禾转过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这是陛下与太子殿下的高光时刻,我一个臣子凑上去,反倒显得喧宾夺主。”
长孙无忌闻言轻笑:“某还以为,你会说‘伴君侧、随君喜乃臣之本分’,这才是朝堂官员该有的说辞。”
“你觉得我像是会说这种场面话的人?”
温禾淡淡睨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直白的嘲弄。
长孙无忌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眉宇间凝起几分凝重。
“你确实不像。因为你心里没有‘敬畏’,对皇权没有,对世家没有,对朝堂规矩也没有,就像当初你刚见陛下时,那般轻佻随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温禾的脸,语气稍缓。
“不过你倒是变了许多,从前你说的话、做的事,总带着些异客的疏离,如今倒越来越像个大唐人了。”
温禾脸上的笑容瞬间浅了几分。
长孙无忌这番话,听着是感慨,但明显就是在试探他嘛!
不过也不知道是让他收敛锋芒?
还是警告他别越界?
以这位长孙侍郎的心思,断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体己话”。
不等温禾细想,长孙无忌又沉声道。
“再过几个月,你便满十二岁了,陛下说要封你为开过县伯,十二岁的开国县伯,身兼四部主事,为百骑实际掌权之人,还能时常伴太子左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温禾心里了然。
原来症结在此。
他年纪太小,封赏却太高,早已成了朝堂上的特殊存在,连长孙无忌都忍不住来敲打了。
“长孙侍郎是担心,下官日后权势坐大,会成为第二个王莽?”
温禾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还是担心,下官功高震主,日后会被陛下或太子猜忌?不过以我们的‘关系’,我猜你更担心前者。”
长孙无忌闻言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王莽?你太高看自己了,王莽能篡汉,靠的是数十年经营的声望,靠的是世家大族的支持,靠的是朝野上下的默许,你呢?”
他伸出手指,一字一句道:“你得罪了关陇勋贵,五姓七望,山西勋贵,这些人中虽未必恨你入骨,但只要你稍有错处,他们必定会群起而攻之。”
额……
被长孙无忌这么一说,温禾也感觉自己闹的有点大了。
这怎么感觉好像满朝都是敌人了。
“怕了?”长孙无忌看着他微变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什么好怕的。”
温禾很快回过神,语气重新坦然。
“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再说,得罪他们又不是我,长孙侍郎应该比我清楚,真正与他们站在对立面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