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抽打在身上的疼痛让李道兴凄厉地惨叫起来,哭声和求饶声混杂在一起,透过敞开的木门,远远传到了屋外。
站在门口的温禾听到这惨叫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着身旁的张文啸啧啧两声。
“任城王这脾气,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狠。”
张文啸苦笑一声,低声道。
“任城王也是恨铁不成钢啊,广宁郡王这次确实太荒唐了,若是真被宗正寺查实他参与了赌坊之事,就算不被削爵,也得被禁足半年,罚没一年的俸禄。”
温禾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闹剧。
他知道,李道宗这顿教训,既是为了教训弟弟,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毕竟李道兴是宗室子弟,若是真被他这个外人处置,难免会引起其他宗室的不满,让李道宗亲自教训,既维护了宗室的体面,也能在事后给他弟弟求个情。
温禾正站在茅草屋门口,听着屋内李道宗训弟的动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不是零星几骑的轻响,而是大队人马奔腾时,蹄铁踏在土路上的厚重震颤,连地面都似跟着微微发颤。
“小郎君,有大队人马朝这边来了!”
张文啸快步凑过来,目光紧盯着夜色里跳动的火光,那些火光连成一片,像一条火龙般朝着荒村逼近,他按在腰间横刀上的手不自觉收紧,神色凝重。
“这个时辰长安城门该关了,怎么会有骑兵出城?”
温禾眉头一蹙,立刻抬手:“百骑戒备!”
话音刚落,守在村口、巷口的百骑纷纷拔出横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迅速列成防御阵型,目光警惕地投向火光来处。
不多时,那队人马在荒村外百余步处停下,只有三骑朝着村口驰来,其余人马仍留在原地,火把的光芒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报!是苏中郎将、许参事和黄监事!”
负责探哨的百骑快步跑回来禀报,语气里带着几分松快。
温禾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朝着村口走去。
刚到路口,便见苏定方、许敬宗和黄春三人已经下马,正朝着他快步走来。
黄春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布,神色郑重,见了温禾,当即停下脚步,朗声道:“陛下手谕,许高阳县子便宜行事之权,率百骑彻查私赌、拐卖妇孺之事,无需事事奏请!”
又是便宜行事。
温禾心里当即明了李世民的用意。
李二不愿直接与清河崔氏撕破脸,便把这刀子递到了自己手里。
他今年才十一岁,在外人看来本就是“年少气盛、不知轻重”的年纪,即便行事张扬些,事后李世民也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像上次处置荥阳郑氏那般。
只要不伤及崔氏嫡系性命,便不会闹出无法收场的乱子。
想通此节,温禾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上前一步,躬身接旨:“臣温禾,遵旨!”
“高阳县子,请!”
苏定方上前一步,侧身让开道路,声音洪亮如钟。
温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荒村外的空地上,上千名百骑手持横刀,火把在他们手中连成一片火海,映得夜空通红。
见温禾看来,所有百骑齐声高呼:“大风!”
喊声震耳欲聋,像是要把荒村的夜空都掀翻。
茅草屋内,正拿着马鞭训斥李道兴的李道宗被这声呼喊吓了一跳,手中的马鞭“啪”地掉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满是血痕的李道兴,眼神沉沉:“回去之后,我会请陛下削了你的广宁郡王爵位,日后你就在王府里闭门思过,若是再敢出来胡闹,我就把你赶出长安,永世不准回来!”
“不敢了……阿兄,我真的不敢了……”
李道兴浑身哆嗦,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疼得他龇牙咧嘴,斗大的眼泪哗哗的流。
看着弟弟这副狼狈模样,李道宗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捡起马鞭,正要朝外走,却见张文啸走了进来,躬身道。
“启禀任城王,我家小郎君说,愿给广宁郡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话一出,屋内其他宗室子弟眼睛瞬间亮了。
他们原本缩在墙角,满脸惶恐,此刻纷纷涌上前,七嘴八舌地喊道:“我也能戴罪立功!我愿意检举!”
“是崔巍!是他说这里有好乐子,引诱我们来的!”
“对!都是崔巍的错,我们是被他骗了!”
他们看着李道兴有机会脱罪,哪里还按捺得住,一个个都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滚!”
李道宗猛地回头,手中马鞭朝着空气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