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回头。
就看到温禾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博饦走了过来。
碗里卧着两枚金黄的煎蛋,上面还盖着一大块炖得软烂的羊肉,汤汁浓郁,香气扑鼻。
“吃吧,”
温禾把碗递到他面前,声音放得柔和。
“哇!”
李愔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他扑进温禾怀里,放声大哭。
“先生!他们都不喜欢我!阿耶不喜欢我!阿娘也不喜欢我!”
温禾连忙放下碗,拍着他的背安抚。
小家伙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抽噎着问道。
“我,我要是好好学,好好习武,阿耶会喜欢我吗?阿娘会夸我吗?”
“当然会。”
温禾摸了摸他的头,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你阿耶不是不喜欢你,是太忙了,没看到你的努力。”
“等你学好了本事,将来为大唐立功,他肯定会以你为傲。你阿娘也是,她只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恪公子身上,并不是不喜欢你。”
“真的吗?”
李愔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睛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
温禾指着院中的海棠树。
“你看这海棠树,有开得早的花,有开得晚的花,可陛下都会喜欢。”
“你就像那开得晚的花,只要好好努力,总有一天会开得最艳。”
李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看了看那碗博饦,咽了咽口水。
温禾笑着把碗递给他:“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等你吃完了,去帮我把衣服洗了。”
正感动的李愔,不禁错愕的抬头头,眼睛眨巴了几下。
仿佛是在问温禾,为什么要洗衣服?
温禾指了指自己胸口。
“全是你的鼻涕眼泪,你不洗谁洗!”
“……”
望着他,李愔忽然感觉自己刚才的那番感动,都喂进狗肚子里去了。
……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的灞桥古道上,一行风尘仆仆的车队正缓缓驶来。
车轮碾过布满车辙的土路,扬起阵阵尘土,与远处朱雀门的巍峨轮廓遥遥相对。
为首的一辆乌篷马车虽不算奢华,却也透着几分官威,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露出一张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亢奋的脸庞。
“某许敬宗,终于回长安了!”
许敬宗深吸一口带着长安城特有的烟火气的空气,连鼻腔里涌入的尘土都觉得亲切。
他揉了揉被马车颠簸得发僵的腰,眼底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更重要的是,在外头纵使你宵衣旰食、政绩斐然,陛下也未必能亲眼所见,朝堂上的风言风语反倒能先一步传到御前。
唯有回到这天子脚下,才能真正摸到权力的脉搏。
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的魏征,却全然没有这般激动。
他端坐在车厢另一侧,手里捧着一卷竹简,眉头却自始至终紧锁着,连许敬宗的感慨都未曾抬眼回应。
车窗外的长安街景飞速掠过,朱门高墙、酒旗招展,这些往日能让他心生感慨的景象,此刻也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凝重。
许敬宗见他这副模样,也收敛了几分亢奋,轻咳一声道。
“玄成兄,此次河北之行虽不算尽善尽美,却也功大于过,贞观稻顺利推广,三万府兵登记入册,民心渐稳,陛下定然会嘉奖你我。”
他这话一半是安慰魏征,一半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魏征终于放下竹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