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听得怒极,按剑的手微微用力,沉声道。
“窦尚书竟敢诋毁宗室。那些摆宴享乐的不过是个别子弟,怎能一概而论,多数宗室子弟仍恪守本分,为朝廷效力,若因少数人过错便削减全体宗室俸禄,岂不是寒了忠臣之心?”
长孙无忌立刻接话,语气愈发坚定。
“宗正卿说少数人过错,可下官查吏部文书,去年一年,因贪腐、懈怠被弹劾的宗室官员,便有十五人,占被弹劾官员总数的三成!这少数人,已足以影响朝堂风气,若不及时约束,日后必成大患!”
双方你来我往,言辞愈发激烈,殿中气氛愈发紧绷。
大殿之中俨然升起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皇位上,李世民眉头皱的越发的深。
神情赫然露出一抹不耐。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就在这时,左侧队列中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的宗室子弟突然越众而出,语气激昂。
“若没有宗室,太上皇怎能在太原起兵?若没有宗室,陛下怎能平定四方?大唐的江山,本就是宗室打下来的,如今不过是要些俸禄,便被诸公处处驳斥,简直忘恩负义!”
另一名宗室子弟也跟着附和。
“就是!真到了危难时刻,还不是要靠宗室子弟挽大厦于将倾,削减俸禄,便是断宗室臂膀,动摇大唐根基!”
“放肆!”
李神通猛地转头,对着那两名宗室厉声喝止,脸色铁青。
“朝堂议事,岂容尔等在此胡言乱语!大唐江山是陛下与文武百官、天下百姓一同打下来的,绝非宗室一人之功,还不速速退下!”
可那名青色官袍的宗室仍不服气,还要开口。
龙椅上的李世民突然重重一拍御案,声音冷得像冰。
“够了!”
殿中瞬间鸦雀无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李世民脸色阴沉,目光扫过左侧的宗室子弟,眼神里满是厉色。
“朕看你们是在长安待得太久,忘了当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是谁,忘了天下百姓为何拥护李唐!今日议事,是为了大唐长治久安,不是让你们来争功论赏,更不是让你们来污蔑朝臣、煽动是非!”
李神通与李孝恭心中一凛,连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臣管教不力,让宗室子弟在此胡言乱语,惊扰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其余宗室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李世民看着跪地的众人,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威严。
“起来吧,朕知道你们是为宗室着想,可凡事需有度,宗室是大唐的根基,却也不能成为朝廷的累赘,今日之事,容朕再议,尔等且退到一旁,日后若再有人敢在此胡言乱语,休怪朕不讲宗室情面!”
“臣遵旨!”
李神通与李孝恭起身,躬身退到一侧,脸上满是愧色。
殿中的气氛虽稍有缓和,可关于宗室待遇的难题,依旧悬而未决,所有人都明白,这场争论,绝不会就此结束。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太监急促的通报声。
“启禀陛下!百骑司监事黄春求见,说有紧急密信呈递!”
“百骑?”
李世民的声音刚落,殿中众人神色皆是一动。
虽表面依旧维持着镇定,可眼底的疑惑却藏不住。
淮安王李神通心中莫名一紧,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袍角。
他方才还在为宗室辩解,此刻听到百骑二字,竟隐隐生出几分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牵扯到宗室。
身旁的宗正卿李孝恭也微微蹙眉,目光扫过站在后排的几名宗室子弟,见他们或面露茫然、或神色紧张,心中的疑虑更甚。
“宣黄春进殿。”
李世民的声音打破了殿中的寂静,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片刻后,黄春身着黑色劲装,一身风尘仆仆地快步走进殿内。
他额角还沾着细密的汗珠,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刚进殿门,他上前行礼一拜,双手高举着一封密封的牛皮信笺,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急促。
“启禀陛下!高阳县子率领百骑在长安城外三十里的荒村,查到一处地下私设赌坊,高阳县子亲自潜入探查,现已将赌坊彻底控制!”
“私设赌坊?”
李世民眉头微挑,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
大唐律明确禁止私设赌坊,尤其是在京城附近,这赌坊竟敢存在多年而不被察觉,背后定然有人包庇。